厚重的陰雲聚集在近海的那側,遙遠的黃昏滾動着光芒。群鳥烏壓壓地嬉鬧盤旋,偶爾停靠在電線上。
身邊的男人撕開一袋大福,把胳膊肘撂在車窗外,在廣播和鳥類的伴奏聲中,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晚風吹動盛開的長發。
橘黃色的餘晖消沉,變成深紅,背對海岸的淺藍色的天空也變成了深紫色,護欄外的向日葵漸隐為鉛灰色的剪影。
一節節的車尾燈亮起紅光。
穿過鬧市區,停在光亮豪華的五星酒店門口。
立即有年輕的服侍生迎接問好,打開車門。我打開後備箱,把車鑰匙交給服侍生。
另一位則想要幫忙提行李,根本提不動。
“讓開。”五條悟輕松地提起行李,扣上後備箱,走路帶風,牽着我走過旋轉門。
“兩間房。”
我拿出手機,跟前台小姐姐确認預約。
五條悟:“……跟我在一起,竟然定了兩間房?”沒等小姐姐回話,他首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對,我預定了兩間套房。”
我再次确認。
帶客廳餐廳卧室陽台懂吧,問就是預算太多花不完。
五條悟:“?”
倒扣食指,敲打大理石桌面。“故意的吧!我說,你該不會是害羞了。”
“請問您需要退房嗎?”前台問。
我淡定微笑。
“已經預定好了呢。”
問就是堅決不改。
可能是預感到不妙的氣息,小姐姐發揮了超強的專業性,噼裡啪啦在電腦上一頓狂敲,飛快把兩張房卡遞給我。
“你睡覺打呼噜還踢被子,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欸呀!”
雙腳騰空。
五條悟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行李,大步往電梯走:“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打呼噜踢被子?”
通過落地鏡,我看到自己緊緊抱住他的後背。洋娃娃一樣的黑發女生小鳥依人地躲在身高190的潇灑白發美青年懷裡,對方那種張揚肆意,那種旁若無人,仿佛是什麼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時代劇。
“幹什麼呢你。”我惱怒地壓低聲音。
方才的前台掩嘴偷笑,與我的視線對上後,掩飾地拿起了電話聽筒。大廳裡,等候的客人裝模作樣地舉起報紙……版面拿反了。
好煩。
“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我不記得。”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慵懶随性。
修長手指摁下樓層。
我環着他脖子,起伏的呼吸驚動了銀發。他的身上有着很濃烈的荷爾蒙,像包裝奢侈的低度甜酒一樣,剛開始聞起來沒有太大感覺,時間一長,就很上頭。
我輕輕笑了一下,指尖戳心口。“男人就别太斤斤計較嘛,又不是什麼大事。”
插上房卡,燈光通透明亮。
他随手踢上房門,把行李一放,就箍着我的腰一齊陷進沙發。
“小夜,今天辛苦了,洗完澡早點休息吧。”他的下巴擱在我頭頂。
莫名有種特别沉重的感覺。
好,我這就去下一間。
我掙紮着起身,将的換洗衣物和筆記本電腦整理出來,利索地走到隔壁。
白毛的小尾巴跟了過來。
不,該說是虎視眈眈的猛獸。
完全無法忽視來自背後的強烈視線。
這男人真的好難搞啊。
“我累了,五條老師也早點休息吧。”
反鎖上門。
這個舉措也隻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不過今天還真是累了,畢竟隻是普通人的體質麼。
我洗完澡出來。
就看到某無可救藥的五條悟坐在床頭。
盡管他的态度非常自然,非常厚臉皮,仿佛天經地義!——這絕對無法改變他以非法方式擅自闖入我房間的事實。
“……怎麼進來的。”
我條件反射地彎起嘴角,擦頭發的手卻定在空中。
“我要幫你吹頭發。”他殷勤起身。
嘴角拉平,我推開這隻攔路虎。
好家夥,從隔壁陽台翻進來的!以他的身手完全不成問題。
“就算是18歲,也并非法外之地,你想遭受平成末代的鐵拳嗎?如果是這樣,我會好好評估五條老師【您】的為人。”
“安心,什麼都不做。”他舉起雙手:“我隻是想跟你待在一起。”
“……哦。”
“請吧。”我将浴衣的V領壓實,坐在梳妝台前。他找出吹風機,插上插座。
鼓風聲起。熱氣不斷吹過我的耳朵,很癢。
“我還是第一次給女人吹頭發。”
大号Tony老師彎着腰,眼裡盛放着寶石般的愛意。
“我也是第一次被大少爺吹頭發,請憐惜啊。”
“嗨嗨,我下午一直想跟你說,畫像的事你就别去了,等我解決好回來找你。”
“……沒關系,反正也被你勾起興趣了。”
“騙人,你根本不想去吧。”
“因為很麻煩,我讨厭麻煩。”我慢吞吞地說:“反正五條老師是不會明白的。”
“說出來說不定能明白一點哦?願聞其詳。”
“老師喜歡的是【現在】的小夜對不對?老師沒有見過過去的我。”
字斟句酌。
“……我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如果要搞明白,就會被【過去】找上門……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回應任何期待了。”
“這種事無所謂啊。”
“老師會這麼說,就證明你根本不懂。”
“小夜你在我這裡獲得了不少樂趣吧,那麼就一直保持初心。”
初心個鬼。
我本來因為他毛手毛腳,不得不眯起眼睛,聞言不由得控訴:“你又在想奇怪的事情了吧。”
這個【又】就很精髓。
意味着不止一次兩次。
“是小夜主動露出被撓下巴的表情的,你的臉好小啊……就像愛撒嬌的小貓咪——小夜,這雙眼睛要是隻看到我就好了,被心愛的女人注視,可是最緻命的毒藥。”
他關掉吹風機,将長發整理得服帖,很文靜的美。從鏡子裡看到他輕佻地擡着我的下巴,親密無間。
曾經的純情小學雞,以他的身手放慢100倍的速度,把我當貓撸。
用一句話說明情況,小貓咪想殺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老師,想看貓咪變成人的play,請去看輕小說。”我平靜地回應。
“好冷淡啊。”
“多少知道咒術師的這裡……有點異于常人,所以平常有刻意訓練自己的氣量。”我對着大腦,比了個中槍的手勢。“如果要逼我陪你玩無聊的遊戲,我可就沒興趣了。”
男人氣音蕩漾:“我很想聽你說yes啊。”
我語調惡劣:“我要在上面。”
“可以哦。”
“我要在上面,老師不可以強迫我,老師什麼也不用做,隻要把一切交給我就好。”
“嗯……”
他的臉色有瞬間不自然:“不是我理解的意思吧?”
“呵,老師覺得,你理解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嗎?”
“關于我的傳聞,老師之前有好好調查過才對——看來,我們對某件事情的看法達成一緻了呢。”
我坐上梳妝台,翹起二郎腿。
我又行了。
“可以哦。”
他湛藍一如方尖塔寶石的眼睛被光線穿透。
輕快地。
不以為然地,說出了相當了不得的話呢。
我眯起眼。
這個人也太随便了吧。
我容易替他尴尬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好。
他笑眯眯地說:“因為沒有嘗試過,對象是你的話,也可以,小夜看起來很柔弱,膽子向來很大膽嘛。”
沒想到他還是個女權主義者。
捏住下巴,眉宇間的挑逗,話語間的停頓,一臉壞笑的樣子。
“你完全可以對我更大膽一點……”
啪!
吓得我手機都掉了。
光影一暗,
帶着強|欲的吻落了下來。
熱烈、毫不猶豫的深吻,綿長到幾乎沒有盡頭。
嘴巴被他的舌頭堵得嚴嚴實實,自然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
我站立不穩地撐住桌子,嘴唇被粗暴地吮|吸,發出不知是難受還是舒服的哼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