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散落進來的光亮伴随着燭光,太子的神色一半蒙在陰影裡,讓人分辨不清。
“沒有。”
江絨雪愣神,“什麼?”
不是沒有心動,而是沒有在試探她,但太子并不想解釋,便隻是搖了搖頭。
“你還要再想想。”太子聲音冷淡:“我不是善人,一早便與你說過。”
停了停,他又道:“也不是在與你開玩笑,離開京都,還有命可活……”
江絨雪想起了那日太子和她說的話,原來他的意思是這個。
猝然得知真相,江絨雪腦子裡混亂發脹,又經過這麼一場對峙,此刻正生着病,垂着眸一言不發,似乎意識已經支撐到極限了。
太子到了嘴邊的話停了停,他上前一步,暗道一聲得罪,一隻手撫上了江絨雪的額頭,才發覺燙的驚人。
面上神色微頓,少女神色迷茫,眼尾尚帶着因熱症褪不去的薄紅,太子這才想起,她才剛過及笄,哪怕她先前表現再穩重,她也不過十六。
更何況還生着病。
他這般逼着她,到底是混賬了,若站在這的是她那個小妹妹江絨雪,太子都不敢大聲跟她說話。
*
刑部侍郎急急忙忙的穿好褲子從家中趕過來,大夫已經到了,那罪臣之女不好從牢獄中放出來,不過他不敢不聽太子的意思,給她換了個舒适的牢房。
牢房裡有張小榻,比之前看押的地方寬敞幹淨了許多,太子正坐着旁邊照料。
侍郎趕到外邊的時候,正看着太子端着藥給小姑娘一點一點喂着,看上去耐心又溫和,沒有一點不悅。
刑部侍郎頓覺心底一跳,但他人微言輕,不敢多說什麼,隻趕緊小聲喚來左右,把這消息往蘇相府裡遞。
然後慢慢進去了,“殿……”
剛開口,便見太子将藥喂到女子口中滲了一些,他卷着白巾,細心的為她擦着唇角,眼底一片溫柔。
然後掃了一眼他,“這幾日勞煩陶大人派人照顧。”
侍郎不敢多說,隻連連道是。
江絨雪的傷已經被太子處理好了,此刻已經睡了過去,身上的熱症消下去了很多,太子給她掖了掖被角,站起身離開,似乎并不怕跟罪臣之女走得太近遭人非議。
這時候已經五更天了,任平生杵在刑部門口打盹,聽到自家太子叫了自己一聲驚的一愣,趕忙走上前。
“殿下,江姑娘還好嗎?”
“死不了。”
他跟着太子往外走,天剛泛起魚白,要知道,殿下的話雖然說的冷冰冰的,但是昨夜殿下守了江姑娘一夜!他沒忍住,去撇自己家太子英俊的容顔。
太子有些倦意,更多的是心事重重的模樣。任平生心下一跳,不是吧,難道殿下不會真的愛上江姑娘?這皇後娘娘不是得氣死?
太子察覺到他打量他打量的眼光,停下腳步思索了片刻,“你别回去了,留在這。”
“是,殿下。”
任平生停了腳步,見太子走遠,他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好久沒見過太子這麼在意一個女子了。”
旁邊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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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東宮私藏罪臣之女江吟夏的事兒就鬧得滿城風雨,蕭家一早聽聞了消息,蕭珩今日未去上職,派遣人去了榮祿伯爵府,伯爵府老夫人過來回話說江絨雪身子不适早回莊子上了,如今也不知道江吟夏私藏東宮的事兒,也就是撇清與江家的關系。
蕭夫人聽罷,冷笑一聲道:“江氏女兒果然不同凡響,江絨雪能将你與你父親拿捏,這江吟夏也是手段了得……”
蕭珩抿着唇沒說話,心底亂得很。
“若不是你爹前幾年欠了江家的人情,又怎麼會将你的婚事許了那病秧子……”蕭夫人想着心裡就窩火,“如今還冒着得罪人的風險将她保了下來。”
“母親,别說了。若不是江大人救過父親一命,哪裡還有如今?”
“我怎麼不能說?”蕭夫人拍着桌子,“若說恩情,我們救她女兒一命,還不夠抵債嗎?你那未婚妻,我前前後後就見過兩回,錢倒是沒少送,吊着一口氣怎麼都不死,真真是吸血的伥鬼,如今她姐姐也是個禍水,指不定怎麼牽連來呢,若是非要攀着咱們蕭家,你父親那個孬種估計家底都能獻出去。”
一旁的嬷嬷勸道:“夫人,您少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