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一陣沉默。江絨雪按壓着手心,再往湖心去走,企圖再去尋找自己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她已經看過卷宗,卷宗中已是記得極為詳細,到底還有那些忽略了呢?
忽然,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前面,江絨雪才從思緒中跳脫出來。
陽光刺眼,她有種幻如隔世的感覺。
太子低眸看眼前這個因病未愈的纖細蒼白的女子,不适當的話從口中轉圜,最後聲音還放輕了些。
“你當沒有那麼脆弱。”
姐姐是不會表現出脆弱的一面的,江絨雪吸了口氣,她确實一無所獲後有些低落,但若因這些而氣餒,未免太無用。
她很快整理好情緒,點首道,“這地方看似早就被打掃過了,不會留下一點蛛絲馬迹。”
“嗯。”太子颔首,“曹聿派人取過證物,已經定案,這裡不會一直封禁。”
所以現場被打掃的這麼幹淨,是理所當然。
“太子殿下之前問過我盧斷的事。”江絨雪想到那六名死者,“周大人不論,他宴請來使和賓客,但盧斷和另一名鄭大人也在死亡名單之中,是兇手為了混淆視聽?”
太子看她一眼,遊移片刻,他道:“這兩位調來京城的官員皆為鄰壤于東突厥洲縣郡長,他們是随使者一道來拜見的。”
見江絨雪陷入沉思,任平生看了一眼自家太子,這案子說起來十分敏感,若江小姐堅持要查下去,或許會知道些不可觸及的東西,但願她是個有分寸的。
江絨雪雖還未像姐姐那般智勇雙全,但她也知道,這其中涉及到的,或許不單單隻是謀害那麼簡單了。
她不再問下去,而是又走了一遍清平園,然後準備離開。
“那日你見他……”
太子的聲音忽然出現,江絨雪停了一刻,略顯疑惑擡頭看他。
似乎是已經說出了口,太子隻停頓了一瞬,便姿态從容地問,“隻是議親?”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當夜她憑借自己高燒躲過一劫,怕他再想起什麼細節,江絨雪飛速的點頭,“是的。”
她怕太子再問什麼細節,趕緊轉首去問任平生,“任統領,若我有什麼細節現在不曾想出來的,不知可否再問你。”
任平生趕忙道:“江小姐若有什麼不清楚的,盡管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子看她了片息,才移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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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湘郡王被伏,聖上漸漸将朝中之事交給了太子與三司,此刻在金銮殿内,卻有七皇子帶領工部企圖重築道觀,以彰顯聖上天恩。
七皇子名赢重則,身姿高壯,肩寬臂粗,雙目炯炯有神,他将逆好的圖冊撐了上去,又揚起爽朗的笑。
“湘郡王有負父皇的期望,兒臣每每想起都怒其不争,此等有關父皇名望之事不敢假借他人之手,便想着頂了這差事。”
他跪在聖上腿邊,卻連神色都充滿着孺慕之情。
“總之兒臣素日閑着也是閑着,比不得太子□□理萬機,便想着幫父皇做好此事,以慰父皇之心。”
赢敬安沉默的站在大太監身側,像個矗立的雕塑一般,若不去細看,他甚至像是不在殿中。
皇帝聽着自己素來最偏疼的七子這般說話,心中寬慰,他口中教訓道:“一國皇子,去領那等勞苦之事怎行?”
“這樣吧,你已經到了入朝的年紀,朕下旨,你便去……”忽然,皇帝像是想到了什麼,手指敲擊了幾下案角,“你便去吏部任職,多與封塑學學。”
赢重則重重磕頭,再擡頭時眼睛裡居然含起淚光,“多謝父皇,可兒臣還是放心不下道館之事……”
“你這孩子!”皇帝重重歎了口氣,語含無奈,“那你便一同監看着工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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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如你所說,我一提太子,父皇就願意讓我入朝了。”赢重則拍了拍赢敬安的肩。
赢敬安淺笑點頭,“父皇最疼的就是七皇兄,自然不會隻記得太子而忽略了兄長。”
這話聽得赢重則唇角上翹,那是自然,他的母妃可是父皇最愛的妃子,皇後那個瘋婆子素來讓父皇最是厭惡,就連帶她生的兒子,又執拗又死闆,父皇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可他偏偏現在是太子,想到這,赢重則面上表情扭曲一瞬。
“你說他怎麼不死在邊疆呢?”
赢敬安看了一眼四周,提醒道:“七皇兄還是謹言慎行的好。”
赢重則冷笑一聲,“此處隻有你我,你會把我說的話說出去嗎?你若是敢說,我便撕爛你的嘴。”
他一恐吓,果然赢敬安瞬間露出害怕的神色,他趕忙道:“我母妃是托蘇妃娘娘的照顧才得以治療頑疾,我心存感激,七皇兄素來不會短了我的好處,我怎麼會害皇兄呢?我就指着皇兄往後不要忘了我這個弟弟才是。”
赢重則捏着他的後頸,看着他瑟瑟發抖的模樣,才算滿意,“算你識相。”
赢敬安剛松了一口氣,卻又見他臉上的笑容愈發肆恣。
“你說那張湖呈上來的消息,太子包藏江氏餘孽之事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