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許翊的福,蘇月做了個噩夢。
夢裡的她回到家,小黃衣送完外賣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娴熟地撬門準備洗劫一空。蘇月為了自保,也不知道怎麼就腦子缺根筋,非得去廚房裡拿把沒有戰鬥力的掃把拼死掙紮,手都是抖的。在看清帽子下是許翊那張臉,蘇月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
夢裡的大戰化作現實的腳下一蹬。蘇月猛地睜開眼,視野朦胧,入眼的是天花闆,整個人還有些發懵。坐起來搓了把臉,蘇月靜靜坐在床上,看着窗簾外已有微光。
許翊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課上見,課下見,課後見,這會兒連夢都不放過。
真的很不想上學。
撈過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上的星期一都在告訴她。
還做夢?快醒醒。
老實說,她雖然把許翊當成一闆一眼的好學生。但和他初見的那天,實在是留下不太美好的回憶。
那随意的一瞥,仿佛在看一個垃圾。
不耐、嫌棄,無所遁形。
她知道自己也有問題,可就是不爽。
蘇月輕歎了一聲,翻身下床洗漱。
以往那麼大的壓力都挺過來了,現在居然會因為一個陌生同桌産生厭學的想法。
*
窗外梧桐樹重新抽芽,日漸濃密的枝葉叢成了靈禽的天堂。柔和的陽光透過玻璃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身邊人卻并不如天氣一樣可親。
許翊看到蘇月的第一眼,就覺得同桌渾身戾氣。
而且像是沖他來的。
蘇月落座的時候,許翊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開口,“早上好,吃早餐了嗎?”
蘇月沒什麼脾氣地回答:“準備吃。”說完手在書包裡摸索,抽出一個面包,不動聲色往過道那邊挪了。
許翊:……
莫名其妙的疏遠。這是把他當瘟神嗎?
許翊想不到自己做了什麼錯事,皺眉。
總不能是為了開學考自己高了一分吧?
以往他也沒那麼多心思去想,但現在多了個同桌,不一樣了。
萬一沒處好關系,影響對方學習怎麼辦?
這樣耽誤人又不道德的事可不能做。
“你……不開心嗎?”
蘇月餘光瞟了一眼,沒有回答,幹巴巴地啃着。
因為噩夢本來就沒睡好,現在壓根沒什麼神氣應付。她隻想一會兒下第一節課趴桌子趴夠十分鐘。
許翊沒等到蘇月的回答,等來了早讀鈴聲。
感受到旁邊人移開視線,蘇月才坐直了身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隐約聽到了無奈的歎氣聲。
不過,說是早讀,但班裡是一片寂靜。蘇月想起之前開學考的背刺,她可不想再經曆一次。姜甜現在坐在中間單桌那列,但又放不下臉面問許翊,現在隻能強逼自己回憶,才想起來課代表周五交代今天語文早讀是要默寫。于是拿了課本翻看,上上下下掃過,心裡默背兩遍,有了底,就拿出昨晚寫過記下的物理錯題。
蘇月在紙上畫了草圖,正準備受力分析,響起一連串哒哒聲。
是許翊拿筆敲着木桌。
認真做題時任何無關的聲音都很煩人。她不怕嘈雜的大環境,最惱的就是窸窸窣窣有一下沒一下的。
蘇月皺眉,她就知道,同桌這個好學生其實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是怕她刷題追上對他年一位置造成威脅,所以演都不演了?
實在忍無可忍,蘇月正要說話,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擡頭,就見趙雲芝審視自己,無框眼鏡後的雙眼如同一把無形鋒利的劍。
這樣的眼神每一個學生都能讀懂,無非就兩字:完蛋。
上周五每科的試卷都講得差不多,隻有語文老師外出學習,蘇月也一直沒見過任課老師。而現在,她知道,她往槍口上撞了,沒有老師會喜歡學生在自己的課上幹無關自己科目的事情。
還那麼的,專心緻志,堂而皇之。
蘇月被盯出一身冷汗。
轉學沒幾天就被語文老師抓包不認真,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在這短短毫秒内,蘇月腦子飛速運轉。可嘴裡的面包塞得滿滿當當,桌上還攤着物理的試題,語文課本被殘忍壓在最下面。
這要說她在看語文,誰信啊。
一陣分析後,蘇月選擇裝乖,咽下石頭硬般的面包,狠心地把試題丢到桌肚裡,發出“哐”的一聲,坐直身子翻開語文書。
趙雲芝站着凝視幾秒,沒說什麼就離開走向講台。
蘇月憋着的呼吸才重新接通,頗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雖然整節課沒有被趙雲芝點名,但因為早讀的操作,蘇月時不時就會收到趙雲芝的“關注”,導緻她語文課全程都直着身子死盯黑闆。那點瞌睡早就灰飛煙滅,桌肚裡的題目硬是躺了一節課宣告死亡。
下課鈴響,趙雲芝布置課後作業後,掃了一眼講台上放着的座位表就離開教室。
直到現在,蘇月才徹底軟了身骨,揉了揉後腰,一陣酸麻。
從來沒覺得四十分鐘那麼漫長。今天這事,真算得上是自己漫漫求學路上的黑曆史了。
不過這節課,苦的好像還不隻她一個。
蘇月見許翊靠着旁邊的瓷磚,活動了下脖子,也是一副精疲力盡的樣。
都說同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看許翊這樣子,蘇月也明白他是被自己連累了。
但許翊偏偏一句話不說,蘇月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你是真能忍啊哥們。
她好像又添麻煩了。
前不久才來了次還錢尴尬,蘇月此刻心态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主動開口好像也變得不是那麼難。
“那個,對不起啊。”
仰着頭的許翊聽見同桌的聲音,還沒反應過來,“嗯?”
喉結因發聲牽動滾了一下,少年頸線清晰,蘇月收回視線,“就是……剛剛一節課,對不起。”
省略内容,但許翊聽懂了,“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