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好感動,”我抹了兩把不存在的眼淚,“放心,有難同當,我不會抛下你一個人的。”
“還是快點動手吧,否則他就要醒了。”
“馬上。”不二裕太深呼吸了一口氣,幾秒後,他猛然看向我,“剛才是誰在說話?”
“不是我,”我趕緊否認,“我以為是你!”
“我也以為是你!”
我們面面相觑,然後看向床頭,半夢半醒的美少年正在揉着眼睛,挂着真誠又好脾氣的笑臉向我們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兩位。”
我和不二裕太就像被美杜莎瞪了一眼的可憐勇者,已石化在原地。
“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們兩個一齊搖頭。
“那我可以說話吧?”
我們兩個一齊點頭。
“裕太你先出去,真弓你留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我們兩個一個點頭一個搖頭,搖頭的是我。
“可以不聽嗎?”我朝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不可以。”他也回我以同樣燦爛的笑容。
“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不二裕太關上門的時候沒有忘記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像是在說:我以後每年都會帶草莓蛋糕去看你的。
謝謝你的好意,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其實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一清二楚,自從來到不二家,我可謂壞事做盡:霸占别人的姐姐,教唆别人的弟弟,現在這個别人要反過來将我清算,那我又有什麼辦法?我隻能告訴他——
“我不是來拆散這個家的!”
他沒忍住笑了出來:“那就是來加入這個家的了?好啊,歡迎你。”
“那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不行,我已經是由美子姐姐的弟弟了。”
“哥哥……也行?”
“那也不可以,因為我是裕太唯一的哥哥。”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的‘歡迎你’完全就是在講鬼話嘛。”
“成為我的家人有很多種不同的方法,你再好好想想。”
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夥又想逗我,可惜早已被我看穿。
“啊,這,不太好吧,”我故作害羞,“雖然小舅子是有點不好相處,但是如果是和由美子姐姐結婚的話,我會排除萬難的。”
“你的玩笑開這麼大,等一下是不想和我一起去神保町的舊書市場了嗎?”
“等等——你要帶我一起去嗎?你真好!”
“哈哈,我不是那位‘不好相處的小舅子’嗎?”
“我說的是裕太,您别往心裡去。”
一起搭上回家的巴士的時候,他把我手上的書都接了過去,然後對我說:真弓,可是我知道我們不可能真的成為一家人,因為你不會永遠留在這裡,你是要走的。
他說得沒錯,哪怕那個夏天仍然留有沉甸甸的分量,我也不能停留在原地。
涵蓋整個色譜的塔羅牌。植物。植物之中的仙人掌。蝴蝶效應的起因,混沌的初始。草莓蛋糕上的奶油裱花。笨蛋。來不及做壞事就被抓包的笨蛋,分不清好歹的笨蛋。模糊的邊界,奇迹的總和。
即便我的心裡始終留戀着那個與世隔絕的夏日,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會再有生長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