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好多了。”等情緒過去了以後,我才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如果說“丢人”是一個可以量化的概念,那我現在的感覺就是“丢人”的立方,“對不起,幸村同學,我……”
他的臉上終于恢複了笑容:“不用解釋也可以的,下次想哭的時候還可以找我。”
“不,我也不是那麼愛哭的人。”我伸出手試圖去替他整理袖子上的褶皺,那個溫暖的落點上還有我留下的淚漬,完了完了擦不掉了,“大概也就是一年三次、四次……最多也不會超過五次的程度。”
“那你今年還剩四次,我會替你記下來的。”他接着向我說明了來意,“其實我是來找你的,想請你和我一起去這裡,所以想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是信州料理餐廳和星空觀覽車的乘車券?!也就是說——
“我今天拿了第一名。”原來柳同學說的忙着參加比賽是指這個。
“恭喜你!”但是我始終感到有那麼一絲不對勁,“可是我記得賽程安排好像沒有這麼緊張,這麼快就拿到冠軍是怎麼做到的?”
“隻要記下對手的名字,然後一個一個約出來決鬥就好了。”我狐疑的表情可能有點過于明顯,他隻好解釋,“因為我想快一點,搶在所有人前面邀請你。”
溫柔親昵的語言陷阱,輔以直球攻擊,加上恰到好處的無辜表情,誘人下陷又下陷。
但是讓我思考一下。畢竟和苑子有約在先,如果抛下她一個人是不是有點不講義氣呢?不過這是幸村同學辛苦打比賽赢下來的獎品,第一個想到邀請的人居然是我,而且我又是真的很想去,好像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不用擔心照枝同學的事情,因為就是她告訴我的。”幸村同學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麼,“這還是我人生第一次被當作Plan B。”
他微微地笑了。我此刻有點無法分辨他嘴角的弧度是開心還是不爽,不過憑借他語氣裡的笑意揣度,應該多少還有點無奈吧。
我看着他淺淺彎起的眼尾,小聲地接過話頭:“這麼不合理的要求你也願意?”
“嗯,願意,因為對象很特殊。”他望進我的眼睛,埋在骨髓裡的本能使沖動的情緒因子偃旗息鼓,我像被他的目光燙到一般轉開了頭。
“那我也願意……而且你也不是Plan B吧,明明是Plan SS,比Plan A強多了。”
“‘S’我能理解,為什麼是‘SS’?”
“因為是スーパーせいいち(Super Seiichi)的SS,有沒有那種最後關頭才出現的秘密武器的感覺?”我感覺自己在講一個很冷的笑話,因為對方持續在用溫和友好的上目線一言不發地盯着我看,“幸村同學,亂說的,别當真。”
“不,是因為你突然喊我的名字,我沒做好心理準備。”
“……那樣也算嗎?!”
“我覺得挺好的,下次見面開始就請那樣叫我吧。”他把票交到我手裡,“下一次,就是明天我來接你的時候,真弓同學。”
懵。
我沒有想要交換名字,我的腦子飄飄然,像是回到還沒有那麼乖的小時候,偷喝了要獻給神明大人的精釀米酒,渾渾噩噩又光影絢爛的午後。雖然我腹诽的時候會使用類似“阿幸”之類的昵稱,但是那甚至是停留在姓氏上的,我對這個人的名字可是從來做過任何開發哦!是充滿尊敬之意的、沒有任何雜念的、十分純潔的……等等,我幹嘛要跟自己解釋那麼多?
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女生宿舍的,我隻記得一回到宿舍就被久美前輩拉去繼續聽她的戀愛經驗談了,然後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然後,然後我就完蛋了。
“真弓,你有在聽嗎?”
“嗯,我在聽。”
“那我剛剛說了什麼?”
“久美前輩在比賽的時候,剛好遇到前男友了。”
“那已經是半個小時前的話題了。”
“抱歉……”
“你現在在想的人是誰?”說話的人是苑子。
“是幸村同學。”
“他來約你了是吧?”
“是……等等,聽我解釋一下吧?”我從失神狀态切換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她們兩個人不顧我的反抗,把我按倒在床上,最後變成了我們三個人四仰八叉地全都躺倒了。
“什麼?喊名字這麼困難嗎,丸井那邊你不是一口一個‘文太’叫得可親了嘛,怎麼幸村這邊就不行了?”
“因為文太是文太,但是幸村同學是幸村同學?”我補充說明,“苑子你不是認識他那麼多年當面聊天的還在姓氏後面加さん嗎?我以為你能理解的。”
“可是我們兩個不是可以一起去看星星的關系。”
“不是你自己拜托别人當Plan B的嗎?現在怎麼倒打一耙說得像你沒想過事情會這麼發展一樣?”
“我隻是說了一句‘丸井那邊雙打肯定會拿冠軍,如果準備好Plan BCD的話,最後不管怎樣真弓都有星星可以看’,然後可就不關我的事咯。”
“好了,你們兩個,現在這個是重點嗎?不是!”久美前輩像小孩子一樣翹起小腿,如魚一般随性自由地前後擺搖,最後把腿搭在我的肚皮上,“快點練習,叫不出那個人的名字今晚就不讓你睡覺。”
好吧,我還能怎麼辦呢?
“せ……せ……せい……”那幾個音節到我的嘴邊卻成了旋律,“世界中の誰よりきっと(比起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愛你 )……”
“這種時候你唱什麼中山美穗啦!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