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一段時間不能來到這裡了,但是我不會忘記今晚的。接下來不管是我還是巫女小姐,我們都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好加油吧。”
那個夜晚想起來都像是一場不太真實的夢,不過他說的話就像一個預言,因為随着夏天的結束,我的日子變得更加忙碌了,因為緊接着就是準備升學的階段了。
“以宇賀神君的成績來看,無論是縣内還是東京的高校難度都不大。”校長女士在進路指導認可了我在課業方面的努力,“但是還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為了升學考試好好做準備吧。”
的确,這所初中并沒有高中部,我想去的學校也沒有推薦入試的方式,隻能參加學力試驗,一考定生死。為此我退掉了部活,從暑假就開始的補習班更是加長了課時,為了獲得更多的睡眠時間和學習時間,我也搬離了神山,借住在親戚家裡,過上了三點一線的單調生活。
“老婆,店裡就暫時拜托你了,我很快就回來。”伯父已經換上常服,推着菜籃子準備走出店門,如同一個即将奉命出征的大将,不知道的人因為他是要去知名時代劇《宮本武藏》的片場報到呢,“就快到超市半價的時間了。”
“你給我趕快出門去,”伯母斜睨了他一眼,“今天是29号‘肉之日’,要是沒能把打了折的黑毛和牛買回來,今晚的壽喜鍋就用你來蘸!”
伯母在這個家是擁有絕對王權的存在,無人敢違背。可是一想到是為了照顧我這個備考生,長輩們才想盡辦法改善夥食增加營養,其實是令人感動的心意。
“伯母,今天是不是要去陽菜的學校開家長會呢?您要是帶着亮介君多不方便啊。要不全都暫時交給我吧?”我一拍胸脯,“如果有客人過來了我會好好接待的,而且閉店的流程我都知道,我和伯父會做好飯菜等你們回來的。”
在我的再三保證下,伯母終于輕裝上陣出了門,臨走之前還不忘叮囑我:“今天也給真弓留了豆大福,是給你一個人留的,記得要吃。”
伯父伯母家裡是開和菓子店的的,招牌是香飄十裡的号稱“日本第一”限量豆大福,每天沒開門之前門口就已經在排長陣了,沒過多久就會立刻賣空,非常有人氣,但是伯母總會留幾個給我當作點心,配上微溫的茶,秋日美好的傍晚就要這麼開始了。
開始了……吧?
不對,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接待我會,閉店我會,可是有一件事情我是完全陌生的。
随着堂弟亮介嘹亮的哭聲響起,我終于想起了自己對照顧自己小孩完全是零經驗這件事情。不過沒關系,萬事總有第一次,隻要冷靜下來,好好查閱一下手機——
為什麼一直在流口水?
為什麼一直在邊哭邊流口水?
乖乖寶寶,寶寶乖乖,你爸爸媽媽很快就回來了。
啊好疼别扯我頭發!
我忙得像個手足無措的不倒翁,真奇怪,我身為巫女的親和力竟在此刻蕩然無存,亮介又害怕又不解地看着我,越哭越大聲了,他臉上明明是那種看到影視劇裡的女鬼的表情,還是揮舞着奇怪的武器,突然從奇怪的角度陰暗爬行蹿出來吓唬觀衆說“吃了你哦,耶耶耶”,被超度了也是口歪眼斜的那種。
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明快的聲音:“小姐,這樣是完全不行的吧?”
随着我轉頭投以視線,看到一個穿着運動服的紅發男生正一臉無辜地叼着根棒棒糖,右臉頰鼓起來一小塊,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糟糟,他問我:“看到了也是沒辦法,要不要我幫你一把?”他眉眼輪廓都偏溫和,一個簡簡單單笑容會有足以讓四下粲然生華的魔力,很難讓人對他産生惡感。但是不管怎麼說,這是伯父伯母家的孩子,總之還是先把他背起來幹活再說吧。
“我是這裡的常客,恭介叔叔和清良阿姨都認識我,亮介君也認識我,不信你可以問他。”他指了指我手裡的瞬間已經停止哭泣的小孩子,笑意更甚,眼睛彎成的兩條月亮,“對吧,亮介君?”
“嗯嗯!”亮介馬上伸出手去,像是急于逃離我的鉗制,還奶聲奶氣地吐出幾個不連貫的單字,“ブタ,ブタ。”
我的心情從沮喪的“什麼意思”到焦慮的“這不太合适吧”到視死如歸的“就這樣吧”,五秒内生動切換,而這五秒間,紅發少年已經穩穩地接過亮介開始玩舉高高了。
“不是小豬(ブタ),是文太(ブン太)。”他把亮介抱在懷裡,“怎麼總是記不住呢,壞孩子需要懲罰。”
所謂的懲罰,也就是被撓癢癢肉,跟玩趣打鬧一樣,亮介被逗得前仰後合咯咯大笑,快活的空氣很快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怎麼樣?由我天才文太出場,很簡單就解決了吧?”
“謝謝您,真的是幫大忙了。”我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太好了,終于騰出手幹活了,“那個,請問您要點單嗎?”
“舉手之勞,沒什麼的。”他一手抱着亮介,另一隻手的食指勾着零錢袋的繩套轉圈,“莫非今天的豆大福全都賣光了嗎?嗚還是來晚了!我看看還剩什麼——那就糯米團子來五串,栗子羊羹來三個,鹿乃子要九個。”
那不是等于全部買光了嗎?又是一位大客戶,我怎麼總是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接到這種超大訂單?!
“請問您是需要送禮是嗎?那我這邊幫忙包裝一下?”
“不用了,簡單包一起就好了,可能一到家我就會開動了。”
這麼多……全部?!這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數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