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闫泠泠身後低着頭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闫憬被點了名,無奈的輕輕歎了口氣,慢慢從闫泠泠身後走了出來,剛要說話,被闫泠泠一把抓住了手,“湛家姑姑,傷了若星的人是我,與四少以及澄澄妹妹都沒有關系,我傷了四爺後太害怕,求四少去看若星的傷,求妹妹幫我頂罪。湛家姑姑,要打要罰要報官,我都認,但請你不要責怪四少與妹妹。”
闫憬側頭看着闫泠泠,她身子輕輕顫抖,語氣卻很堅定,還把他往她身後拖。闫憬想了想,拿開了她的手,“湛家姑姑,四爺被傷一事極為蹊跷,我是不信姐姐和四少會傷他的。”他上前兩步,“我隻說我知道的和我親眼見到的。我在茶花林被張家蒹玉姑娘告知我家姐姐來了,托她來帶話給我說要見我,我因擔心霜月姑娘回來見我不在會擔心,便請四少告訴霜月姑娘我家姐姐來了我去見她,等會再回茶花林繼續吃午飯。四少,對嗎?”
湛韫回頭深深看了闫憬一眼,點頭,“沒錯,你當時還帶着我阿姐給你的兩個丫鬟。”
闫憬也點了點頭,“我帶着兩個丫鬟,紫茶和粉茶,跟着蒹玉姑娘走了,走到一半時她建議我不要帶丫鬟去見姐姐,我猶豫了之後留下了粉茶,讓紫茶回去了。快到時,蒹玉姑娘的鞋子髒了,讓粉茶回去幫她拿鞋子。我與蒹玉姑娘再往前走,遇到了四少,我們三人閑聊了幾句,蒹玉姑娘先看見了姐姐,當時姐姐沒有任何異常,我還沒來得及問姐姐是何時來的又找我有什麼事,就聽到粉茶叫了一聲,随即她跑出了垂花門,手裡還抱着鞋子,她告訴四少,四爺受了傷流了不少的血。”
闫憬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四少,可有不符之處?”見湛韫搖頭,他長長吐了口氣繼續往下說,“當時在場的四人中,四少是第一個過去查看四爺傷情的,我與蒹玉姑娘緊随其後,姐姐被吓到了,反倒落在了後面。四少讓粉茶立刻去叫人,讓我與蒹玉姑娘回去陪着姐姐。之後,我一直陪着姐姐,倒是蒹玉姑娘突然說有事就先走了,直到花管家帶着醫生來了,她都沒有再回來。姐姐因去抱四爺,雙手沾到了血,我衣服上的血迹則是去抱姐姐時沾染上的,也不知道是誰讓丫鬟帶了梳洗的東西過來,我就幫姐姐洗掉了手上的血。”
闫憬又吐了口氣,“四少,我沒說錯吧?”等湛韫再次點頭後,他看向闫泠泠,“姐姐,我說的對嗎?”見闫泠泠雖遲疑但還是點了頭,他轉頭看向湛昭,“四爺,若是當着我與姐姐的面不方便說出傷了你的人是誰,我與姐姐先回避就是。湛家姑姑,我與姐姐先到院子裡去,等四爺說了,您再叫我們進來,可行?”
湛笑俪若有所思的掃視了所有人一眼後,目光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湛霜月身上,“霜月,你怎麼看?”
一直沒說話的湛霜月擡眼看了闫憬一眼後,又看了闫泠泠一眼,“我覺得闫二姑娘說的有道理,讓她們姐妹先出去等着,等若星說了後,再把紫茶粉茶以及張家蒹玉姑娘叫來對峙。姑姑,你剛才說的沒錯,他們幾人中必定有人說了謊,所以需要更多的人證來辯出是誰說了謊。懷萱,請闫家兩位姑娘到院子裡逛逛。”
闫憬拉着闫泠泠跟着懷萱身後出了堂屋,也沒有走太遠,就在院子裡的涼亭裡坐着,懷萱讓小丫鬟上了茶與點心,便站在了台階上,離兩人不遠不近。闫憬倒了一杯熱茶放到闫泠泠手裡,“姐姐,先暖暖手,莫要太過擔心,大沼醫生不是說了四爺的傷并無大礙,隻需靜養一段時日就好。”
闫泠泠端着茶杯對着闫憬勉強笑了笑,卻沒說話,實際上她到現在都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傷了湛昭。她隻記得自己抱着湛昭哭了很久,整個人都很累,最後竟不知不覺的睡着了,等醒來時發現湛昭倒在地上捂着腹部,鮮血從他的指縫裡湧出,已經把遊廊的地面都染紅了。她驚慌失措的站起來想去扶湛昭,才發現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上還緊緊握着一把精緻的小刀,她吓壞了,猛地甩手把小刀甩進了草叢裡,也不敢去查看湛昭的傷勢,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垂花門。
闫泠泠想到此處,擡起頭來看着闫憬,神色間全是歉意,“妹妹,我之前太慌了,對你說了些胡話,你若是怪罪我,也是應該的,畢竟若是成真了,你可就被我毀了。”
當時闫泠泠說出讓闫憬頂罪的話時,闫憬是被驚到了,但後來他也沒往心裡去,現場若是隻有他與闫泠泠,闫泠泠先鬧起來說是他傷了湛昭倒也可行,可當時現場有三個人呢,闫泠泠能逼迫他頂罪卻不能逼迫湛韫與張蒹玉為她說謊。想到張蒹玉,闫憬心裡有些愧疚,畢竟他剛才在湛笑俪面前說的話都是在暗示張蒹玉多少與湛昭被傷脫不了幹系,雖是為了給自己與湛韫闫泠泠脫罪才那樣說,但到底還是不道德的。
闫憬察覺到闫泠泠正看着他,便看着她笑了笑,“姐姐,我不在意的。隻是姐姐怎麼會來湛家姑姑的莊子,不是說了不能來嗎?”
闫泠泠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神色裡也露出了緊張,“我是來找你和若星的。我聽說了一些事,我不信,就想找若星問問清楚,然後再帶你走。”
闫憬慢慢皺起眉頭,“什麼事需要你親自來問四爺呢?為何還要帶我走?我想着最遲明日我也該回家了。”
闫泠泠看了懷萱一眼,身子前傾壓低聲音,“我聽到爸爸與媽媽吵架,爸爸說你的生母已經決定把你送給若星做妾。媽媽罵了爸爸,爸爸又說讓你給若星做妾的事是媽媽與祖母早就答應了,所以他才會親自去把你接回來。本來爸爸說這些話我都是不信的,但是他又說若星是早就知道了你會給他做妾的,若星也是同意的。我不信,若星明明跟我說過他隻想與我一人,”她說到此處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說,“反正若星是不會納妾的,更不會納你為妾。妹妹,我不是說你不好,隻是、隻是若星與我說過的,他的心裡隻有我,定不會再容下旁人的。”
闫憬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都忘了當初回湛家的路上闫澄澄被程丁兩位嬷嬷明裡暗裡諷刺上趕着要給闫泠泠未來丈夫做妾的事了,他回了湛家後,太太與老太太對他的态度讓他覺得闫澄澄是有大用的,絕不會給闫泠泠未來丈夫做妾。現在聽闫泠泠提起了這事,還牽扯到了湛昭,他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現在回過神來了,依然覺得不可能。但萬事也不能絕對,萬一太太覺得湛昭現在配不上闫泠泠了,但又不能惹怒湛昭,所以就把闫澄澄送給湛昭做妾,也不是不可能的。
闫憬想到這裡,不由得身子一抖打了個激靈,“姐姐,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闫泠泠坐好,低頭盯着茶杯,眼淚大顆大顆滴落,“我也希望我聽錯了。”
兩人都不再言語,闫泠泠盯着茶杯哭,闫憬則轉頭看風景,沒一會就看見堂屋的簾子被掀開,煙夢走了出來,笑吟吟的一邊沖他招手一邊快步走了過來,“外面風大,二位姑娘沒被凍着吧,快些進屋暖和暖和。”
闫泠泠忙擦去淚水,與闫憬一同起身随着煙夢進了堂屋。闫憬進去後就見湛星月坐在湛昭身旁給他喂粥,湛霜月站在湛笑俪身邊笑着說着什麼,而湛韫,依然跪着。見他與闫泠泠進來後,湛霜月便走了過來,拉着兩人的手,臉上滿是歉意,“都是我們不好,讓兩位姑娘在院子裡吹了這麼久的冷風,若星已經說了,他是自己不小心傷了自己的。兩位姑娘,實在是對不住,之前我與姑姑太過擔心若星,對二位言語間極為不禮貌,實在是抱歉。”
闫憬與闫泠泠都還沒說話,湛韫先冷哼了兩聲,“阿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我也被你們冤枉了啊。沒人跟我道歉嗎?”
湛霜月回頭,一挑眉梢,“怎麼,若星受傷與你完全無關嗎?若不是你當初逼着他收下那把小刀還威脅他必須随身帶着,會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從今日起,這些危險的東西一律不許随身攜帶,讓小厮拿着。湛韫,聽到沒有?”見湛韫不情願的答應下來了,她又看向了湛昭,神色柔和了許多,“若星也是,記住了。”
煙柔掀開簾子進來,“主子,張家蒹玉姑娘不小心落進了河裡,被救上來時就昏迷不醒,張家二少要帶她與葭玉姑娘立刻回天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