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讓倪嬷嬷将闫憬帶到自己的院子去,可沒想到闫憬死死抓着湛昭的袖子看着他拼命搖頭,滿眼都是哀求,見倪嬷嬷伸過手來,他又往湛昭身後躲,揮手打開倪嬷嬷的手,“我不去,我不要去,你們都要害我。我什麼都沒做,春紅怎麼得的那玉佩我真的不知道,不關我的事,求求老太太了,讓我回桦蔭鎮吧,我再也不敢來天京城了。”
闫憬說着就跪了下去對着老太太砰砰磕頭,很快額頭上就滲出了血絲,可他沒有停下還在繼續磕頭,老太太的臉色也變了,先瞄了一眼湛昭後随即對着倪嬷嬷使了個眼色,倪嬷嬷立刻彎腰去拉闫憬,卻遲了一步,湛昭先她一步擡腳擋住了闫憬的頭,使他無法再磕下去,倪嬷嬷忙與幾個丫鬟把闫憬拉了起來,一手捂住他的嘴連拖帶拽的将他弄進了老太太的院子。
湛昭垂眉看着鞋面上的血迹出神,胳膊突然被人抓住,“若星,你怎來得這麼早?”
闫泠泠睡夢中聽到了吵鬧聲,開始并沒在意,等丫鬟喜蘭告訴她是二姑娘被太太與二爺打了時,她驚得裹了披風散着頭發就向太太的院子趕,半路上得知闫憬跳花廊被湛昭救了正在老太太的院子外,又忙轉身趕向老太太的院子,恰好看到倪嬷嬷将闫憬堵了嘴推進了院子,而湛昭站在原地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麼。她過去輕輕抓住他的胳膊,輕聲詢問他今天怎麼會來得這麼早。
湛昭回過神來,對着闫泠泠笑了笑,“昨夜六皇子帶着佑欽兄深夜闖了闫家的事被帝上知曉後,正在宮裡領罰,帝上本意讓子維兄來一趟闫家為六皇子道歉,可燕京城有急事需要子維兄親自處理實在是趕不回來,帝上便讓我走一趟。”
闫泠泠昨夜就很奇怪六皇子艾坤艾固安與張昊到底是為了什麼深夜闖進闫家,現在聽湛昭說兩人受罰,心裡更加好奇,“他們兩人昨夜說是來找東西的,最後在妹妹的院子裡找到了,說是在丫鬟春紅房裡。你知道是什麼東西嗎?”
湛昭搖頭,“我也不知,帝上的口谕我已經轉到,就先走了。”
闫泠泠有些不舍,“那你晚上早些來。”
湛昭點了點頭,“我盡量。”他對着闫慎點了點頭便轉身就走,等出了闫家,他先回了一趟湛笑俪的小洋樓,把還在睡夢裡的艾琰叫了起來,把闫憬今天大鬧的事說了,“我就說奇怪,當初在桦蔭鎮的時候他可不是膽小儒弱的性子,怎麼到了闫家什麼都不敢了。現在看來不是不敢,他是憋着找個機會大鬧一番。”
艾琰靠在床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有心計會算計不是更好?拿捏住了就是一把無往不利的快刀,不求把湛家攪個天翻地覆,隻求能讓湛家日日不安生。”
湛昭随手倒了杯茶,“就怕這闫二姑娘不好拿捏,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都沒能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我也頭疼要怎麼籠絡他。”
有人輕笑了兩聲,随即艾琰身後坐起了一人,正是這棟小洋樓的主人湛笑俪,她裸着雙臂摟住了艾琰的脖子,“若星,你看你又呆了不是?當初闫泠泠那等高傲不也被你拿下了?闫澄澄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對她好些體貼些維護些,也不需幾日她就跟闫泠泠一樣心裡隻有你了,到時候還不是你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她說到這裡又歎了口氣,“我還是覺得闫泠泠是最合适的人選,偏你們兩個憐香惜玉舍不得。”
艾琰拍拍湛笑俪的胳膊,與湛昭相視一笑,“不是舍不得她,而是她還有大用。讓我們的人抓緊查闫澄澄在桦蔭鎮的事,要是沒别的事我就再睡會,晚上和你一起去闫家。”
湛昭起身離開了小洋樓去了飛黃閣,剛進門掌櫃就迎了過來把他請進了包間,谷子已經等着他了。湛昭坐下,慢慢品着糕點,“說吧,六皇子和張佑欽在二姑娘院子裡找到了什麼?”
谷子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打開放在桌子上,“他們找到的就是這個玉佩,這紙是六皇子拿給太太看的被我偷來了。他們先到了老太太院子裡,說了什麼我還沒打聽出來,後來又來了太太的院子裡,跟太太說話時沒讓下人伺候,我躲在後窗也隻聽到了幾句,好像說玉佩和大姑娘有關系,後來就去了二姑娘的院子,從春紅的房裡搜出了玉佩,春紅撞破了頭已經死了,昨夜除了春紅死了,還有倪嬷嬷的侄子倪并榮也死了,他死在了二姑娘的院子裡,我看見他的屍體被六皇子的人帶走了。”
湛昭等谷子說完了才細看了一眼紙上的圖案,玉佩是梅花形的,中間雕了一隻赑屃。他想了想,“這是艾家的東西,赑屃行六,可能是艾固安的東西,但看這式樣不是近些年的,艾固安又因深夜闖闫家搜這東西惹怒了帝上而被罰,有趣。”
谷子疑惑的看着湛昭,“四爺,哪有趣了?”
湛昭将紙疊好遞給谷子,“帝上當年也是六皇子啊。把這紙燒了吧。”他端着茶盅起身走到窗前看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谷子,查查闫家近二十年前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别的事,還有,再找人向章家老仆人打聽打聽太太未出閣時的事。”
谷子應了,把紙燒了後就悄悄退了出去,湛昭喝完茶正要轉身,看見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子,看到這個人,他眯了眯眼,“四少回來了啊。”有人敲門,沒等他開口,那人就推門進來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星月。”
來人是湛昭的胞妹湛星月,她微笑着将手裡的包放在桌子上,又把披肩放在椅背上,“泠泠姐約我去逛百貨公司,佑欽哥說等着他來帶我們去他家的永成百貨公司,哦,黃家那個嬌嬌女黃淑柔也要去。哥你去嗎?”
湛昭擡手示意湛星月到他身邊去,随意的對着街上的幾個人擡了擡下巴,“這幾日我都沒在家,也不知道湛朦皊是什麼時候出去又什麼時候回來的。”
湛星月也看見了那幾個人,“五天前他陪着霜月姐姐去秦淮城參加了楊家黃太太的四十歲生日,昨天傍晚剛到家的。聽說祖母讓人在為他相看家世相當的姑娘了,還有兩個月,君娴三公主的三周年忌就到了。”
湛昭握着茶盅的手緊了緊,他與湛朦皊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隻是他比湛朦皊晚了一個時辰,就成了湛府裡的從四少,雖他與湛星月自幼就養在湛府太太木繁枝膝下,也的确深受她的疼愛,甚至還有了嫡子才有的名與字,但在湛府老太爺湛翰湛劍利與老太太趙氏心裡,他與其他妾生子毫無差别。湛朦皊十五歲時與聖弘帝上最疼愛的小女兒君娴三公主有了婚約,君娴三公主夭折後,湛朦皊主動請求為她守孝三年,得到了聖弘帝上的青睐,混了個在宮裡行走的挂名閑職。
湛星月輕輕的撫着湛昭的胳膊,“哥哥是在擔心他的婚事?有君娴三公主未亡人的名頭,天京城世家不敢輕易把自家姑娘嫁給他的。”
湛昭回過神來,“天京城世家不敢,可其他五主城呢?湛霜月親自帶着他去秦淮城楊家給黃太太祝壽,期間不可能不與秦淮城王宋席趙四家來往,王宋席三家先不論,趙家當家的可是我們祖母嫡親的弟弟,而楊家黃太太又是他嫡親的姨母。”
湛星月皺眉,“可就算如此,他沒有母族借力,娶了貴妻又能如何?祖母為他謀劃,母親也在為你謀劃啊。說起秦淮城楊家,中律哥哥不是與他家三房的楊雪兒有婚約?祖父祖母定不會讓兄弟兩個娶同一家姑娘的。哥哥你真的要和木家佛容姐姐解除婚約?我覺得那是頂好的助力了,跟她比,泠泠姐真的什麼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