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毒素,沒有雜質,靈氣依舊很充沛。在丹田的養繕上,對方早晨為她服用的巫蠱之蟲,也的确是在維系她受損的經脈。
若報恩為假,為何又對她這般好,莫非對她的靈力有所圖謀?
她有些不懂對方了。
……
就這樣,巫偌将洛卿宜留了下來,每日總盤算着怎麼才能和洛卿宜更進一步。
可她又是個從未談過戀愛的,苗疆部落裡姑娘們心思都純淨的很,她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不知道該怎麼追人。
自然,她也沒啥進展,每天隻是很機械地給洛卿宜治傷吃藥,她又變着花樣給對方做飯,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洛卿宜想不起來任何東西,便提出想看些書,或許能從書中想到點什麼。
她又不想讓對方恢複——洛卿宜這般驚才絕豔的修者,一旦想起來,肯定要走了——她便用從書庫裡找沒什麼營養的話本讀冊,全是情情愛愛的,用來應付洛卿宜的要求。
正好,她也學一學,别人是怎麼戀愛的。
洛卿宜倒也接收,看得津津有味。巫偌平日裡很少看這些東西,陪對方看得時候宛如發現新大陸,意外的發現天下竟然有如此好書。
比如有一本,描寫正道師姐與邪道師妹的愛恨情仇,今日你屠我滿門,明日我對你拔刀相向。
言辭之優美,故事之凄涼,巫偌哭得稀裡嘩啦,一邊吸鼻子一邊用手背蹭去眼淚,還要逮着洛卿宜說好虐啊。
洛卿宜看了她一會兒,眼睛裡平靜依舊,見她哭得眼睛通紅,無奈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絲帕:“好了,都是虛構的,别哭了。”
“你不覺得虐嗎!嗚……這一段,師妹被自己的魔血支配發狂,在清醒的時候面對滿門屍體,隻能在雪地裡跪了一夜找師姐請罪的這一段,怎麼會這麼虐……”
可洛卿宜隻是輕輕地笑了笑,替她擦了擦臉上未幹的淚痕,自然道:“嗯,世間萬物皆自有定數,這便是無可奈何之事。”
那語氣風平浪靜,如同見慣了人間的生死别離,而正邪之争,也隻不過是她無上心境的一點小插曲。
“你……”
巫偌抹了把眼淚,忽地覺得奇怪。這話本似乎是先前她們班裡大家公認的虐文第一,就連向來對此嗤之以鼻的金花看了,都半夜拿着手絹偷偷哭。
可為何洛卿宜,仿佛隻是一個普通的冷眼旁觀者,像是在看一本平淡無奇的流水賬,文字對她來說,也隻是獲取信息與打發時間的工具,激不起任何的情緒碰撞。
可看這些話本,不就是圖個情緒的起伏嗎……
洛卿宜擡頭,放下手中的書籍,又擦了擦巫偌的臉:“好了,若是覺得難過,可以趴在我肩上哭一會。”
那張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是柔和,是包容,似乎還有一絲淺淺的寵溺?
巫偌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重重地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等待着對方替她把眼淚擦幹。
她很想給自己一拳頭,洛卿宜真好嗚嗚,姐姐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她怎麼能在一瞬間……
覺得對方,像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呢。
“那你說,師姐會原諒師妹嗎?
“不會。”洛卿宜道,“無論事出是否有因,錯即是錯,不會因任何情感與理由改變。”
是啊,這就是洛卿宜,正如她初次看到對方,一把如水的長劍,正如對方黑白分明的瞳孔,正邪已分。
但她還有個想問的問題。
“你說,如果師妹沒有屠盡滿門,隻是有個天生魔血的魔族身份,又或者說,魔修隻是名聲差了些,但師妹沒做過壞事的話……”
她看向洛卿宜,目光灼灼。
“師姐與她,有可能有個好些的結局嗎。”
心裡好像懸着一團火,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是否落下。隻是在輕輕或是熊熊的燃燒着,在撕裂般地木炭燒成更為堅硬的灰燼。
她看到洛卿宜移開了眼神,琢磨似的放空,又笃定地回答她。
“沒有。”
女人的聲音很靜,也很冷,正如對方手中那把銀光爍爍的長劍,又像是巫偌從未見過的雪。
“正邪不兩立,若是師妹生而為魔,那在她身份揭曉的一瞬間,她與師姐便已經分道揚镳了。”
“是……”巫偌聽不到自己怎麼回答的,“是啊,哈哈……”
她站起身,逃也似的出了門。
“飯點了,我去給你做飯,要期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