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靜漪張嘴呼吸,低頭時,發絲滑落,遮住小半張臉,長長的睫羽低垂,看他抓握手機的那隻手,指骨遒勁,清癯有力,如果裹着濕黏攪動……
光是想想,她身體就餘震不止。
餘光中,少年薄唇翕動了下,像要說點什麼,但他沒說。
她聽到他輕微的吞咽聲,看到他有棱有角的喉結滾動。
他音色還是冷,帶點沙沙的顆粒質感:“我去廚房幫忙,你等下出來吃飯。”
好心為她保留最後一點顔面,他将手機倒扣在桌面,起身離開房間時,還順手将門帶上。
她漸漸回神,拿過手機來看,屏幕不知在哪個瞬間被他用指紋解鎖了,她趕緊把浏覽記錄清除。
後來……她偶爾還是會看那本骨科文,也還是會時不時叫席巍“哥哥”,像某種試探,猜他那時有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可他不顯山不露水,表現如常,每次她叫他,他都有回應。
是的,盡管他不是她親哥,但在這個家裡,她是可以明目張膽叫他“哥哥”的。
因為初次見面,她不記得他名字,籠統地叫他“哥哥”時,他答應了。
因為爸媽總喜歡說“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哥哥”“多向哥哥學習”“害怕就讓哥哥陪你一起去”……好像這樣才能彰顯他們兄友妹恭,家庭和睦。
以至于到很久以後,直至今日。
為防哪天和席巍辦事,她頭昏腦脹,不小心叫出“學長”“學弟”“老公”等奇怪稱呼,每個将睡未睡的夜晚,她閉眼發揮想象力,為自己編造睡前故事時,最常用的就是骨科元素。
無論是直呼他名字,還是叫他“哥哥”,席巍都會回應她,這樣很好,很容易代入她的幻想。
其實,叫他“1611”,他也是有反應的,隻是那個代号在她這兒是情調,于他,卻是一種折磨。
“當你摸着人家的小肚子,說,‘四個月才這麼點兒’的時候,你又在想什麼呢?”雲靜漪腦子轉得快,沖他嬌俏地眨眨眼,反将一軍,“抛家棄子的壞蛋哥哥?”
她叫“哥哥”很好聽,咬字又輕又軟,甜過蓬松柔軟的棉花糖。
昏黃街燈落進車内,在他身上形成忽明忽暗的色塊,她看不清他神色,但能感覺到他心情挺好,笑得有點壞。
雖然跟陸澤瑞提了分手,但她好像忘了立馬拉黑他,短時間内,她手機響個沒完。
雲靜漪真是煩死他了,微信拉黑删除,手機号碼什麼的,也統統拉黑,還自己一片清靜。
經過一家便利店,雲靜漪讓席巍靠邊停一下,她下車,小跑過去,開冰箱,掃走幾罐冰啤酒,結賬,用袋子裝好拎回來。
“砰!”她關副駕車門,一手扯安全帶系上,另隻手把啤酒放到後排,坐正時順便取出一罐。
“咔”一聲,拉環被打開,泡沫湧上來,她把啤酒罐送到他那兒,“你要不要來一口?”
“……”席巍很有教養,忍着沒把她丢出車去,“我在開車。”
“哦。”她後知後覺,隻能自己喝了。
幾口冰啤酒下肚,在寂寥漫長的夜晚,真挺容易來情緒,雲靜漪摸出手機,摁亮屏幕看一眼,好像沒什麼傷感的必要,于是又熄滅了屏幕。
席巍注意到她細微的表情和動作,輕哂:“還以為你真這麼灑脫。”
“怎麼說,也是我目前為止,談過時間最長的一次。”雲靜漪頗有些感慨,“其實我也想談一段甜甜的戀愛呀。”
“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懵懵懂懂,選擇了對我最熱情的那個,雖然他長得比較一般,但是人真的很好,對我掏心挖肺的……”
還記得他深情表白,她點頭答應時,那男生開心得找不着北,抱着她一個勁兒地轉圈圈。
那時候,她感覺自己像極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精神小妹。
“那為什麼要分?”席巍問她。
“因為……答應跟他在一起後,他就跟吃了酵母似的,突然發福了,不注重形象了,感覺邋邋遢遢的。他想親我,我對着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實在下不去嘴。”
想起來都像做噩夢,雲靜漪真同情當時的自己。
“我吸取經驗教訓,下次一定要找一個長得帥,能下得去嘴的。可是,跟陸澤瑞談的時候,已經是期末了。我又是忙着社團交接,又是忙着ddl和考試月,完全沒空搭理他。”
“放暑假,我接了幾個家教、剪輯配音的單子,很忙,很累,好不容易有點時間自己緩緩,他卻抱怨我沒空陪他,說他需要我安慰,想我晚上出去跟他約會,我累到不想去,他生我的氣。包括這次跟他去夜店也是,我說了我不想去,他硬是要我去。”
“跟他談戀愛其實沒什麼驚喜。我說我好渴好餓,他就在線上叫我多吃點,别餓着自己,還說,可惜他離得太遠,不然就帶我一起去吃飯了。我說我生理期不舒服,他就發幾個擁抱的表情包,說寶貝辛苦了。我說我有事搞不定,他就說,啊,那怎麼辦啊?”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好小啊,唇膏男。”
席巍被她最後一句逗笑,“這個不行,那就換下一個。”
“換誰?”雲靜漪靠着椅背,轉頭望着他英俊側臉,半開玩笑說,“你呀?”
他挑眉,撇清兩人關系,“我是讓你換一個,不是讓你找我。”
“啊哈,談戀愛我才不找你呢,親都不給親。”她鄙夷地撇撇嘴,“我媽讓你幫我挑一個好的,還說,你一向照顧我,不會害了我。”
“你喜歡什麼樣的?”
“高的,帥的,靠得住的,又大,技術又好,能讓我滿足的。”
“……”
她還挺敢提要求。
席巍輕嗤:“我閑着沒事幹,幫你看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