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冬,寒意加深。
開了地暖的屋内卻是另一番光景。
缪苡沫扒在窗邊,欣賞窗外漫天飄雪。飛揚的雪花輕輕地落下,交織成一片無邊無際的雪幕。
在這之前,她隻見過南方幾年也下不了幾次的雪。南方的雪是沉甸甸的,随着雨水一起落下,一落地就成了一灘水窪,要不是看了天氣預報說是雪天,也許你根本就注意不到。
開足了暖氣的室内雖然溫暖,待久了難免會覺得有些悶。她将窗戶輕輕推開一道縫隙,冷風裹挾着雪花迎面撲來,冰冰涼涼的,卻不覺得冷。空氣冷冽,透着清新,反而有種解膩的暢快。
因為有認床的習慣,缪苡沫昨晚才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一旦睡眠不足就會有偏頭痛的毛病,這不,大腦右側像是有一條隆起的神經在“突突”地跳,連着眼眶,有一種酸脹感,雖不至于疼到受不了,卻也挺折磨人。
紀柏宇貌似也起來了。缪苡沫聽見他穿着拖鞋散漫地穿過小客廳,走到她房間門口時停住。緊接着,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缪苡沫踮着腳尖去拿手機,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起來了嗎?】
估計也沒指望她會這麼早醒,發完這一句他就進了衛生間。
現在是6點08分,酒店的早餐從7點開始供應,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幹脆準備準備出門。
昨晚耀石隊全組聚餐,弄到比較晚,回來的時候缪苡沫已經睡下了。紀柏宇本來想叫上她一起去的,但缪苡沫拒絕了,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待了一整天,一來是為了完成視頻的剪輯工作,二來,好像也沒有合适的身份去參加他們的聚會。
7點的餐廳果然沒什麼人,門口的服務生估計也是第一次碰到掐着點來用餐的客人,正打着哈欠呢,突然蹦出兩個活人來,被吓到瞬間清醒。
熱氣騰騰的食物裝滿了一個個餐盆,看着誘人無比。缪苡沫本來沒覺得餓的,一下子食欲大開,看着品種繁多的美味菜肴,再聯想到權道勳死鴨子嘴硬的德行,越發覺得自己踢的那一腳簡直可以用“偉大”來形容。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晴光映雪,冬日慵懶的陽光落在覆滿白雪的枝葉上,配合着兩位身穿厚棉服的酒店工作人員清理積雪的節奏聲,那畫面恬靜又生動,仿佛一場冬日交響樂。
缪苡沫每樣都拿了一點,吃完覺得不過瘾,又去端了一碗冷面回來。這本是夏季比較常吃的食物,是一道朝鮮族的特色面食,在南方也能買得到,不過她之前從來沒試過。
冷面還不錯,口感爽滑,面湯酸甜。缪苡沫的眼睛本就圓溜溜的,加上吃東西的時候兩腮一鼓一鼓,看起來就像一隻呆萌的荷蘭豬。遺憾的是,吃飽喝足後頭居然更痛了,整個人看起來蔫蔫的,有氣無力。
紀柏宇以為她是吃撐了犯困,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臉,一問才說是頭疼,怪不得看起來氣鼓鼓的。他去向服務生要了一杯溫水和止疼藥,又給她端了一杯消食的大麥茶。
“頭疼的話就不去了,送你回房間休息好嗎?”
缪苡沫搖搖頭:“沒關系,吃了藥過一會兒就好了。而且明天就回去了,今天不去的話就沒機會了。”
紀柏宇點點頭,站起身:“好,那走吧。”
缪苡沫靠着座椅後背,正悠閑地欣賞窗外的雪景,見他說要走,疑惑地環顧四周,餐廳裡除了他們兩個,就隻有一對中年夫妻。
“現在就走嗎?他們都準備好了?他們不吃早餐嗎?”
紀柏宇看着她,眉毛輕微挑起,反問道:“你以為還有誰?”
缪苡沫這才知道是自己會錯意了,她一直以為是和他的隊友們一起去玩,原來隻有他們兩個:“徐冬冬也不去嗎?”
紀柏宇牽着她站起來,拿過她放在桌子上的毛線帽,動作輕柔地幫她戴好,解釋道:“那家夥下午的飛機,現在肯定還在睡。再說了,長白山我們不知道來過多少次了,就算你去邀請他,他也不會去的。”
徐冬冬是紀柏宇的發小,也是最了解紀柏宇的人。他們一起考入同一所大學,一起練習打冰球,形影不離,他也目睹了缪苡沫從追求紀柏宇到抛棄他的全過程。
當初大一為期半個月的軍訓叫她苦不堪言。
軍訓的迷彩服過于寬大,誇張到一條褲子裡可以擠下兩個人,光靠皮帶不行,女生們還要在腰上别好幾枚發卡才能讓褲子不掉下來。再加上布料劣質不排汗,在太陽下曬上一天,長水泡、長痱子都是常有的事。
缪苡沫因為站軍姿的時候恍神被教官罰跑。偌大的操場上鴉雀無聲,站滿了人,她一個人從四四方方的隊伍裡脫離出來實在有夠打眼。偏那教官還要火上澆油,讓大家都轉過頭看看,說這就是不遵守紀律的下場。
紀柏宇肯定也看到了。
缪苡沫在衆目睽睽之下不情不願地挪到跑道上領罰。
毒辣的日光,即便已經是九月中下旬,氣溫比起八月沒有絲毫下降。蒸籠般的氣候悶得人喘不上氣,裸露的頸間密密麻麻的全是汗,粘膩難耐。
才跑出去沒多久,喉嚨裡便全是一股血腥味,乏困無力。
最後200米的時候,缪苡沫已經嚴重體力不支,隻能低頭看着腳尖數步子堅持,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就沒辦法再起步了,她不想被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