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也沒想過要當運動員,隻是想找個體育項目玩玩,轉移一下注意力。因為不是國家重點培養的項目,打的人少,我就選了。沒想到教練誇我有天賦,說要帶我參加比賽,我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教練說打得好能出名,會被人看到,會被人喜歡。”
缪苡沫從沒想過會是因為這樣的理由,畢竟她認識的紀柏宇陰郁高冷,除了他的發小徐冬冬,沒見他和誰親近過。
“你想被人看到,被人喜歡?”
“嗯。”
他緩緩道來的語氣聽似平靜,又好像壓抑着悲傷,至于他痛苦的來源,缪苡沫不知道。但作為認識多年的同校同學,或是......朋友?她希望自己的肯定能讓他開心些。
“那你已經成功了,今天在場的觀衆和記者媒體都對你贊不絕口。就連我這樣不喜歡動的人都看得熱血沸騰,你真的打得很好!”
她的眼睛如閃耀的星,在他的夜空中閃爍不息。
紀柏宇壓下心底的起伏,帶着幾分苦澀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終究還是聊到了這個話題,缪苡沫表情一滞,沉默片刻後将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出。
“我知道一開始是我招惹的你,我不是故意耍你,隻是我們不太合适。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如果你願意的話。”
紀柏宇泛白的臉色隐沒在黑夜中,但不再像第一次被拒絕時那般絕望無措,他能肯定眼前這個說着要做朋友的人還喜歡着自己,雖然不知道她在顧慮什麼,但至少表示他還有希望。
缪苡沫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也很平和,但還是會擔心會不會傷到他的心,畢竟前一分鐘還在鼓勵他,下一秒就要劃清界限。
紀柏宇的表情很平靜,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發絲,劃過她的耳尖,像初夏溫柔的風緩緩吹過,在心底蕩漾而開,缪苡沫很努力才沒讓自己表現出來。
他微微傾身,啟唇道晚安,聲音低沉又柔軟,墨色的瞳眸中裹挾着深不可測的堅定,仿佛在對她說——缪苡沫,我勢在必得。
和紀柏宇分開後,缪苡沫魂不守舍地在走廊裡飄蕩,也沒具體在想什麼,但腦袋就是感覺脹脹的。
看到306的房号後,她不緊不慢地開始掏鑰匙,整個人看起來魂不附體,若是現在有其他人在,肯定會被她的樣子吓個半死。
鑰匙插進鑰匙孔,她才發現把手上綁着一個看起來質量很好的黑色塑料袋,鼓鼓的,好像還在動,不過以她目前的精神狀态,也不能确定不是看錯了。
她隻覺得是有人把垃圾挂在了她的門上,不滿地“啧”了一聲,伸手扯掉。袋子傾斜、散開,裡面的東西看起來很重,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可惜為時已晚。
封口打開的瞬間,一股腥臭無比的氣味如洶湧浩蕩的浪潮向她襲來。
在看清裡面的東西後,周圍的空氣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她眼睜睜地看着一滴暗紅色的液體滴在她白色的球鞋上,卻無法指揮自己的身體避開這些污穢。
直到兩團纏繞在一起的灰褐色生物從袋子裡落掉,在狹小潮濕的空間裡演繹肉弱強食的原始自然法則,一股涼意順着她的腳尖攀上脊背,在惡心和恐懼的雙重壓迫下,身體時鐘終于找回它原有的節奏。
紀柏宇剛走到二樓就聽到了那聲慘烈的叫聲,他顧不上腿傷,連忙折返,在距離三樓還差幾步台階的地方見到了驚恐失色的缪苡沫。
他的出現就像深夜海面上的一束光,驅散了她的恐懼與絕望。缪苡沫本來沒想哭,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突然就酸了鼻子。
“紀柏宇!”
她帶着哭腔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縱身跳下台階,投入他懷中。
紀柏宇抱着她一個勁地哄,問她發生了什麼,可缪苡沫哭得厲害,根本說不了話,他想上去看看,她又可憐兮兮地一直搖頭拒絕,隻好先把人送下樓。
紀柏宇抱着她下了樓,把人放進車子後座後才去找賓館老闆。一頭霧水的老闆拿着備用鑰匙帶他一起上樓查看情況,看着滿地的狼藉,兩人均是一怔。
袋子的一邊還牢牢系在門把上,裡面是一堆半死不活的老鼠和蛇。老鼠有半截的,也有隻剩腦袋的,蛇有斷成三截的,也有将老鼠吞到一半就一命嗚呼的。
如此場景,怪不得缪苡沫會被吓成那樣。
十五分鐘後,紀柏宇提着她的行李箱從賓館出來。缪苡沫哭累了,但依舊驚魂未定,抱着自己縮成小小一團擠在角落裡。
紀柏宇檢查了一下她身上,還好是冬天,她穿得多,沒有被咬傷的地方,隻是鞋子怎麼不見了?
他在車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印象中也沒掉在樓道裡。剛好這時司機回來了,說是缪苡沫請他幫自己拿去丢掉的,想來應該是粘到了髒東西,所以不願意再穿。
在這樣夜色濃厚的時刻,路上隻有他們一輛車,時而向左,時而向右。山路彎曲延綿,盤旋貫穿于山林之間,仿佛永無止境。
缪苡沫靠着紀柏宇寬厚結實的肩膀,整個人像小孩一樣被護在懷裡,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