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寒假的實踐課題是體育賽事報道,這叫缪苡沫犯了難。雖然國内近期開展的體育比賽不少,像在廣州舉辦的乒乓球、北京舉辦的女排,以及在吉林舉辦的冰上項目。
乒乓球無需贅述,一直都是中國體育的名招牌,而排球在國内的受歡迎程度也很高,這兩場比賽不用想都知道會是多麼熱血沸騰。
然而太炙手可熱也有它的缺點。
受歡迎的體育項目肯定是多數人的首選,先不說有沒有機會輪得到她們小組做采訪,就采訪提綱和賽事報道而言,文案上難免大同小異缺乏新意,雖然精彩但在新鮮感這方面就會大打折扣。
比起前兩個,冰上項目的優勢顯而易見,除了短道速滑有一定的知名度,其他的冰上運動都算不上強項,另辟蹊徑說不準反而能脫穎而出拿個高分。對此,和她分到同一組的趙濤有相同的看法。
可是,如果去了吉林就會碰見他。
紀柏宇的臉以極其強勢的姿态闖入腦海。
回想起二人最後見面的場景,缪苡沫的心糾結成一團雜亂的毛線,右手握着筆帽不斷開合,試圖轉移注意力。
下課後,趙濤第一時間來找她商量。他動作很快,不僅查好了往返的機票,連接送的車都聯系好了,這速度讓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缪苡沫開始打退堂鼓。
但趙濤不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見她猶豫便掰着手指一一列舉優劣。缪苡沫啞口無言,覺得自己像極了被釘在木架上的人,除了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别無他法。
最後,他露出八顆牙調侃道:“冰上項目帥哥多,你難道就不想看看?”
缪苡沫笑得尴尬。是啊,全班還有誰不知道她喜歡帥哥?畢竟她當初追紀柏宇的架勢連塔克拉瑪幹沙漠裡的狐狸都略有耳聞。
吉林就吉林吧,她心一橫,心想反正那邊項目多,又不一定非要選冰球。
“為什麼不?”趙濤一臉疑惑,“短道速滑今天決賽,我們隻趕得上其他的。你放心交給我,國内現在有一支冰球隊伍還蠻強的,那絕對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寒冷的冬季,趙濤對缪苡沫越發難看的臉色視若無睹,十分潇灑地雙手插褲兜,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每一個字帶出的白氣在空氣中凝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讓她置身于無氧空間,孤立無援。
第二天,兩人收拾好行李飛往長白山。
大雪過後,整個世界就像被過濾了一般,空氣薄而潔淨。這裡是與都市截然不同的土地,沒有琳琅滿目的商店,沒有數不清的人頭,沒有限号,隻有望不到頭的白茫茫一片,和遠處若隐若現的大片霧凇。
長白山的霧凇很有名,她本想多留幾天去看看,可是趙濤急着趕回家過年,隻在這裡待三天,她一個人去又不太敢,恐怕隻能等下次了。
早知道應該問問蘇郁要不要一起來的,缪苡沫邊跑邊懊惱,冰涼的空氣吸進體内仿若在身體裡結了霜,厚重的羽絨服摩擦發出“窸窸”的聲響,是這片幽靜的雪天裡唯一的音符。
她向來怕冷,裡裡外外裹了好幾層,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行走的粽子。
場館的安保人員看着她下車,缪苡沫對司機揮了揮手,緊接着就“噔噔噔”地開始往這邊跑,帽子上的小球喜慶地亂晃,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南方來的小姑娘,于是他早早開了門等着,站在門口為她搖旗呐喊。
熱情幽默的東北大叔中氣十足,聲音響亮且穿透力極強。缪苡沫顧不上難為情,因為她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手機就快被趙濤打爆了。
第一場比賽已經結束,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她要利用這15分鐘趕到座位上。
興許是太無聊,大叔在檢查證件時突然來了興緻,東一句西一句地和她聊起了天。她本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邊翻手機邊看導覽圖找場館,還要抽空給趙濤回複信息,大叔問一句她答一句,也沒記住具體聊了些什麼。
等她抵達賽場,距離第二場比賽開始隻剩下六分鐘。
紀柏宇果然在。
他沒戴頭盔,一頭濃密的黑發被弄得十分淩亂,每根倜傥不羁的發絲都彰顯着少年的生氣蓬勃。
幾千号人的現場,缪苡沫的眼裡隻看得見他。
紀柏宇低着頭一動不動,正在挨訓,直到鬓角的汗水因承受不住重力順着下颌線滑落,他才擡起手,用手背輕輕擦去。
缪苡沫抽空看了一眼比分——6比10,怪不得被罵得這麼慘。
她躲在人群中肆無忌憚地窺探自己曾經喜歡了很久的男生,心裡是道不明的苦澀,那感覺就像是吃了一籮筐的苦瓜,想要吐掉卻不行,隻能硬生生地咽下去等它慢慢被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