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棠……”
醉夢中的小龍崽,閉着眼還在喊。
胡十四:“……”
很難不懷疑小龍崽是故意的。
明明剛剛還罵他,罵得一派熱火朝天。等鐘離棠能聽懂小龍崽的叫聲了,就開始親熱地一遍遍喊“棠”了?
“糖?”
鐘離棠錯解了字。
憶起小龍崽除了金子與熟食,似乎也喜歡吃糖。又想起醉酒後,喝糖水可以緩解一些酒後的不适,便對胡十四道:“勞煩前輩照看雪團兒一會,我去給他弄碗糖水來。”
說完,快步出了亭子。
徒留胡十四對小龍崽一陣羨慕嫉妒:“你這小東西,倒是好命。哼,這麼多年,我喝醉的時候,也不見給我弄碗糖水喝喝……”
不由動手戳了戳小龍崽。
一身冷硬的鱗片,還烏漆墨黑的,有他火紅柔軟的皮毛好摸嗎?長得奇形怪狀,不像他,狐身漂亮可愛,人身更是妖族第一美男子。脖子上還帶着金項圈,忒俗氣!胡十四假裝沒有發現項圈是珍貴的耀金。
性子兇,喜歡罵人,而他脾氣好,修為深,地位高……
胡十四能一口氣數出自己幾十上百個有點,但就是這麼好的自己,當初遇見鐘離棠的時候,也沒見他想養。
偏偏這頭一無是處的小崽子,被鐘離棠養了。
養就養吧,還對他那麼好。
“死狐狸!”“快從他懷裡滾出來!”“不許靠近他!”“秃毛狐狸!”……
不知又夢到了什麼,小龍崽又情緒激動地罵了幾句。
胡十四黑了臉。
他冷笑一聲,擡起手,朝着小龍崽的屁i股,用力揮下——
身為妖王與長者,他還不至于被一頭小崽子罵幾句,就喊打喊殺。
但總得出出氣吧。
誰知這時,鐘離棠端着一碗糖水回來了。
啪——
胡十四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力道沒收,疼得他面容扭曲。
“前輩這是?”鐘離棠進了亭子。
胡十四艱難露出微笑,若無其事道:“想起一件喜事,有點激動。”
“哦?”鐘離棠目露好奇。
他把碗放在桌上,自己坐在凳子上,然後把小龍崽抱進懷裡,調整好姿勢後,小心翼翼地喂他喝糖水。
“沒什麼,就是我可能很快就要心想事成了。”胡十四嘴上敷衍。
一雙魅惑的狐狸眼,卻難得認真地望着鐘離棠,眸底暗藏着期待與喜悅。他如今身具火麒麟血脈,世間唯一能接納他的,唯有水麒麟血脈。
如果鐘離棠服下精血,蛻變為水麒麟,那麼他就有了一個再好不過的理由。屆時,若他持之以恒地拿水火一事懇求,鐘離棠未必不會心軟。
隻要成了伴侶……
胡十四差點沒忍住高興地笑出聲,就連看小龍崽都順眼了幾分。
麒麟等上古兇獸,無論雌雄都能孕育,說不定他們能生頭小麒麟呢,到時候,他不介意多個養子小龍崽。
鐘離棠對小龍崽都如此好,屆時對他們的小麒麟一定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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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團兒,張嘴,乖……”
鐘離棠不甚熟練地哄小龍崽。
本來以為很難,誰知一聽到他的聲音,即便還未醒,小龍崽也迷迷糊糊地張開了嘴巴:“棠,棠棠……”
鐘離棠把碗輕輕湊近。
小龍崽嘴巴碰到了甜滋滋的糖水,不用灌,自己主動就喝了。
着實省了鐘離棠不少功夫,隻是小龍崽畢竟醉着睡着,喝糖水的時候,難免會弄出來些,甚至灑到鐘離棠的手上。
一碗糖水很快就喝光了。
可小龍崽還沒有嘗夠甜味,嘴巴仍動來動去地找糖水。
“沒了。”鐘離棠拿帕子為他擦拭嘴邊的水漬。
不清醒的小龍崽卻不聽,繼續追逐甜蜜的滋味,一不小心,伸出的舌頭碰到鐘離棠濕漉漉的手指,便立刻纏住,舔i舐上面的糖水。
“别……”
鐘離棠忙抽出手指,避開,卻被追上來的小龍崽無意舔了下臉頰。
“你呀。”
鐘離棠無奈,雙手掐住小龍崽的翅根,将他舉高、舉遠些。
然後回頭:“讓前輩見笑了。”
卻發現胡十四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隻餘一滴藍色精血,靜靜地懸在他身後的空中,正是上古水麒麟血。
胡十四是狐狸,怎會看不出他有拒絕之意呢?
于是偷偷留下,又不告而别。
鐘離棠歎了口氣,隻好收下,權當是為胡十四暫時保管。等下次再會時,便還給他,且說個清楚明白。
此外,胡十四還在亭子的靠椅上留下了一張白貂皮,色若白雪,純淨無暇,毛絨豐厚,柔軟光潤,一看便知不凡。
确實不凡。
因着這張貂皮,源自一位大妖。那妖有不臣之心,想偷襲胡十四卻被反殺——在修真界,各族修士吸收天地靈氣修煉,本身便也成了一種天材地寶,故而身死之後,被他人拆解利用殆盡,也算物盡其用,并無不妥。
鐘離棠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前世胡十四也曾送過,不過當時送到他手上的是已經制成的白貂裘,今生許是因為時間匆匆……
正想着。
被他舉高高的小龍崽眼睑顫動,緩緩睜開了惺忪的醉眼。
“棠棠?”
仍未醒酒的小龍崽,遲緩地仰了下頭,又左轉一下、右轉一下,最後才想起來低頭看看,當眼簾終于映入鐘離棠的面容,即便不清醒,還是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獠牙,在漆黑兇惡的幼獸臉上,綻開一個猙獰的笑容。
“嗷!”
小龍崽順着鐘離棠的視線,看到了白貂皮。
愣了愣。
他混沌的大腦想起幻象裡鐘離棠穿白貂裘的樣子——削瘦的身子在裘衣的包裹下,愈發顯得羸弱,但臉蛋在潔白柔軟的絨毛簇擁下,卻好似一朵藏在雪裡的白海棠花,嬌小,又清麗絕倫。
“要!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