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語沒有詳細解釋，諸伏景光也不明白這個“可愛”究竟是指什麼，但這并不影響他繼續追問自己好奇的問題：“那你真正喜歡的古文是什麼？我哥哥非常喜歡C國古典文學，我從小受他影響，對這些也很感興趣。”

“真正喜歡的啊……”萬千語想了想，腦中突然飄過一句話。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她輕聲念道。

“這句是什麼意思？”

“生得偉大，死得光榮？其實我也解釋不太明白，但就是突然想到了這一句。”

……

萬千語和諸伏景光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古詩詞，降谷零卻在他們的聊天内容中找到了自己的關注點。

“你們日本人。”

降谷零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幾個字，也不知為何，聽到她這麼說，降谷零感覺自己心裡不太舒服。

“松下同學，你……”他下意識地将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可剛開了個頭就頓住了。

他接下來的問題無論怎麼想都有些冒昧，并不适合在這種場合繼續問下去。可是他剛才起的那個話頭已經引起了正主的注意，原本還在和諸伏景光閑聊的女孩此刻正靜靜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滿是好奇與期待。而且随着時間的流逝，那裡面似乎還帶上了幾分催促。

降谷零還在心中暗罵自己嘴太快，可萬千語卻有些耐不住了，她直截了當地問道：“降谷君，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吧，我沒有那麼容易被冒犯。”

盡管剛認識沒兩天，但萬千語相信降谷零的為人，也相信同人女們的眼光。

“你現在加入日本籍了嗎？”

聽到降谷零終于将問題說出口，萬千語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就這？

她還以為降谷零會問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問題呢，結果就這？！日本人還真是含蓄委婉。

萬千語回憶了一下自己的人設，然後很幹脆地點了下頭。“是，但那隻是為了生存。無論改成哪個國家的國籍，在我的自我認知裡，我永遠都是C國人。”

“可是你現在在日本，如果一直抱着這樣的想法，你很難被日本社會接納。”

降谷零話音剛落，面前的少女眼神就變了。她身子往後一靠，兩隻手往桌子上一搭，不僅動作随意，還一邊輕笑一邊搖頭。

“我管它接不接納。”

這句話一出，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都沉默了，這對幼馴染默契十足地看向對方，然後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樣的震驚。

萬千語也看到了他們倆眼中的驚訝，這樣的發言對于一生追求合群的日本人來說似乎有些超過了。

但既然已經聊到了這裡，哪怕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眼中的驚訝和還沒有消退，萬千語還是繼續說道：“他們願不願意接納我那是他們的事情，我的自我認知是我的選擇。而且我始終覺得，一個強大的國家應該有着海納百川的包容性，如果一個社會隻能有一種色彩，容不下任何與衆不同，那麼哪怕這個國家經濟再繁榮，它也遲早要完。這樣的國家，我也不在意它願不願意接納我。”

說完，萬千語立刻看着降谷零反問道：“降谷君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擔心，是……你是看見過什麼嗎？”

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尖銳，萬千語的話音已經落地，可降谷零卻遲遲沒有給出回答。諸伏景光倒是眼睛一轉，擡起手準備陪笑圓場。

“Zero他隻是擔心你……”

諸伏景光話還沒說完，沉默許久的降谷零終于願意開口了：“是的，我看見過，也經曆過。”

諸伏景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着降谷零，而降谷零卻看着萬千語，擡手捏起自己一绺金發。

“如你所見，我是個混血兒。還是個很特别的混血兒，長得完全不像日本人。因為這幅特别的外表，哪怕我在日本出生長大，也很少有人把我當做日本人。”

淺金色的發絲纏繞在降谷零的指尖，與他這身黑皮形成了鮮明對比。

“從小到大我因為這與衆不同的外表受到了很多嘲笑，所以我才會有這樣的擔心。”

因為“與衆不同”，他這些年來接收到了很多惡意，現在遇到另一個“與衆不同”的人，他不想讓她也因此受到同樣的傷害。

但降谷零沒想到，在這個問題上，這個女孩遠比自己想得開。

聽了他的回答，她立刻坐直身子，滿臉抱歉地說道：“很抱歉提起這些，我沒想到你還經曆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