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然到訪，全副武裝，還帶着替換的坐騎。有多少人會相信，他們帶着和平友好的目的前來？”

西澤爾眼神掃向在場所有人。雷伊注意到，在場一部分人正點着頭，看上去認可了西澤爾的判斷。

“現在我們做最壞的打算，做最完善的準備。如果——當然我是說如果，我的本意是這種可能性趨近于零。他們真的懷着友好的目的前來，我們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西澤爾露出嘲諷的笑容：“好吧，我不得不承認，嚴格來說，我們并不是沒有任何損失，我錯誤判斷的代價是虛驚一場和一晚的安眠。到時，我保證一定補償大家，以所有人都滿意的金額。”

西澤爾向所有人伸出手：用手上的貴重寶石展示他的财力。

“然而，如果他們并不是懷着友好的态度前來，”西澤爾停了下來，觀察着在場所有人的反應。當他發現所有人紛紛擡起頭，緊張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話時，西澤爾伸出手，用大拇指脖子上輕輕一劃，“到時候，代價是所有人的命。”

現在，再也沒有人提出異議。

雷伊向西澤爾投去感激的目光，西澤爾則眼神平靜地點頭，示意他繼續。

沉默的鎮長擡起頭，他重重地拍拍手，下了最終決定：“就按他們說的做！”

小鎮隻有不到一百戶人，所有人關系緊密，他們立刻接受了鎮長的安排。

人群瞬間一哄而散。

鎮長用力拍了拍雷伊的肩膀。從手勁上來看，鎮長年輕時也接受過戰鬥訓練。

“年輕人，”鎮長聲音沙啞，“鎮上的人大多生長在和平富足的時代，已經遺忘了沙盜橫行的殘酷年代，希望你不要責怪他們。”

雷伊連忙搖頭。

“現在，我将指揮權交給你，”鎮長解下腰間防身短劍，鄭重地雙手遞給雷伊，“我相信，你一定能帶領我們走向勝利。”

“不行不行，”雷伊連忙擺手，“這是你防身的武器。”

鎮長發出沙啞的笑聲：“放心吧，我還有别的武器。”

雷伊勉強接過短劍。

這時，雷伊突然聽到馬蹄聲：回家牽馬、取武器的人們已經陸陸續續趕了回來。

人們手中舉着點燃的火把。火光照亮了黑夜，照亮了鎮民的臉。

“現在，有武器、受過訓練的、可以騎馬的人，跟我一起來！”

現在，雷伊和西澤爾騎着借來的馬，與商隊以及鎮上年輕人并排站在鎮口。

雷伊緊張極了。即使他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鎮定，但他知道，緊緊抓在手中的缰繩早就被手心的汗水打濕。

雷伊擡頭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經消失不見，萬千繁星也被掌管夜晚的神祇收走了。一望無際的天空泛着深沉的藍色，再過幾個小時，太陽就要升起來。

雷伊握緊手中濕潤的缰繩，立下了第一個目标：撐到天亮。

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有可能碰到不定期巡視的沙漠巡邏隊。

耳邊傳來火把燃燒的聲音、火星炸裂聲、不安的馬嘶聲、馬蹄踩在沙地的聲響……

雷伊保證，這大概是這個小鎮近十年來最嘈雜的夜晚。

雷伊深吸一口氣。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戀人，想從西澤爾那裡得到些安慰，卻發現對方正全神貫注地望着沙盜的方向。

即使沒有眼神的交流，戀人的沉着冷靜還是驅散了雷伊心中的緊張。

雷伊身後的赫伯特突然開口：“雷伊先生，你說，我們會赢嗎？”

他的聲音雖小，在足夠寂靜的環境中，能清晰傳導到所有人的耳中。

雷伊搖搖頭，說出他準備好的答案：“我們不需要赢，不輸即可。”

在所有人的質疑的眼神中，雷伊模仿西澤爾注視着遠方，語氣平靜：“撐到天亮，天亮後沙漠巡邏隊就會抵達，沙盜自然會退散。”

雷伊話音剛落，人群中立刻傳來幾聲歡呼及寬慰的呼吸。

事實上，雷伊清楚，沙漠巡邏隊的巡視是不定期的，他絕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虛無缥缈的希望上。

他慶幸現在正值黑夜，否則，其他人一定能從不擅長撒謊的雷伊臉上察覺到不自然。

然而，作為指揮者，此時的謊言是必須的。

現在，士氣是最寶貴的東西，他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鼓舞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