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多方查探的西澤爾最終發現了真相:薇羅妮卡夫人當時雖然傷心過度,但絕望并不是間接死因。
真正死因是她的貼身侍女凡妮莎下毒。那是一種毒性極大的烈性堕胎藥,緻使薇羅妮卡夫人難産而亡。
雖然西澤爾得知了真相,也找到了當時為凡妮莎提供毒藥的藥劑師,對方也親口承認曾經為兇手提供過毒藥。可一切水落石出時,兇手的蹤迹已無處可尋。
西澤爾講故事之前,雷伊還在考慮畢竟已經很熟悉這個故事了,為了顯得更真實,他可能需要在故事的重要節點上故作驚訝或者憤恨。
但西澤爾并沒有提供雷伊施展演技的舞台。因為這一次,故事有了新的發展:西澤爾先于凡妮莎識破了她的詭計。
突然闖進來的西澤爾死死抓住侍女的手腕,裝毒藥的瓶子瞬間掉落,摔得粉碎,地闆上灑滿紫色的藥水。
聽到這裡,一直精神緊繃的雷伊覺得心髒都提到嗓子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攥緊,追問個不停:“那麼她現在在哪裡?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是受誰指示嗎?”
就在西澤爾繼續說下時,松樹後突然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
“下午好,先生們,很高興遇到在這裡你們。你們在約會嗎?”
西澤爾和雷伊同時愣住,幾秒面面相觑後,兩人同時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排松樹後,薇羅妮卡夫人正坐在一張長椅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擺滿文件。她一隻手拿着羽毛筆,一隻手托腮,正用西澤爾同樣的碧綠眸子打量着雷伊。
雷伊結結巴巴地開口,手上胡亂比劃着:“夫人,絕不是那樣的,您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薇羅妮卡夫人笑容愈發燦爛,那是一種一切了然于心的笑容,她快速看了一眼兒子,“少年的熱戀期裡不存在克制冷靜這幾個字。畢竟我聽說,你們初次見面沒多久就睡在一起了。”
雷伊漲紅了臉,甚至覺得耳朵都在發燙,但他不會放棄掙紮:“不是這樣的,夫人,我們隻是很好的朋友。”
雷伊碰了碰西澤爾的手背,暗示對方趕緊出面解釋清楚。
“是的,母親,他說的沒錯,”西澤爾依然沉穩冷靜,“我們‘暫時’是朋友。”
雷伊“暫時”松了口氣,雖然他察覺到西澤爾似乎在“暫時”上加了重音。
但雷伊沒有察覺到異樣,因為他堅信西澤爾看上去反常的行為自有他的理由和邏輯。
“哦,是這樣嗎?”薇羅妮卡夫人挑了挑眉,“那真是太遺憾了。”
雷伊總覺得這對母子似乎在暗示些什麼,或者猜謎一樣的對話就是維斯康蒂家族特有的風格?
“我在核對今年各地上交的賬本,”薇羅妮卡夫人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她沾了沾墨水,指着面前小山般的賬本,“還要給你的路德溫舅舅和表兄寫信,”薇羅妮卡夫人眨了眨眼,“不介意的話,兩位先生是否可以換個地方幽會呢?”
兩人連忙躬身行禮離開,換了噴泉旁的長椅坐下。
雷伊擡頭,發現噴泉中心的雕塑竟是西澤爾先祖與水澤仙女一見鐘情的場景。
“薇羅妮卡夫人,”西澤爾轉了轉手上的綠寶石戒指,“有她獨特的幽默感,希望你不要介意。”
雷伊搖搖頭:誰會狹隘到記恨一個慷慨而美麗的資助人?
“我剛才說到哪裡了?”西澤爾想了想,“哦,說到當場抓住凡妮莎投毒。”
“凡妮莎的來曆……她是路德溫舅舅情人的女兒,一個來自貧寒女傭家庭的女孩,她下毒的理由也很簡單,”西澤爾嘲諷地笑笑,“路德溫舅舅承諾事成後,她會收到一份豐厚的嫁妝。”
雷伊先是震驚,他情不自禁攥緊了拳頭:“為了這種理由,就可以殺一個人,甚至還是個懷有身孕的女人?”
雷伊曾認為他已經看夠了世界的暗面,已經見證過人類惡行的一切形式。
但每當面對新的惡行時,他依然會感到憤慨:就因為這樣的理由毀了一個家庭?将一個無辜的孩子推下深淵?
“至于她現在在哪……”西澤爾深深吸了口氣。
雷伊覺察到他似乎有意識調整呼吸,避免陷入情緒漩渦之中,竭力保持冷靜。可事與願違,顫抖的手還是洩露了他企圖遮掩的真情實感。
看到這裡,雷伊忍不住将手覆在對方手上。顫抖漸漸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