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一腳踩在後背,姜央懷疑自己的脊椎都要斷掉。
他爬不起來,随之而來的便是一頓拳打腳踢。疼痛讓姜央甚至連思考都覺得費力,隻能機械地用手臂護住頭部,免得自己被打死。
好一會兒,就在姜央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身上的拳腳終于停了。
“行了老八,把人打死了,誰來幹活?”
“怕什麼?周邊的村鎮有的是,打死了再從周邊抓就是了。”
“哎呀,給哥哥個面子,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繞過他這一次吧。”
“得了,誰不知道誰啊,要是我沒記錯的話,這小子的姐姐你睡過好幾次了吧?”
“哈哈,你既然知道,就當幫哥哥個忙。那妞辣的很,要是知道她弟弟被這麼打,下次恐怕要把我踢下床了。”
“行,那我就放過這小子一次。”
一隻腳狠狠地踹在背上,姜央聽到有人說:“小子,這次看在你姐姐的份上,兄弟們就放過你一次。再偷懶,小爺打死你!趕緊起來!”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姜央拉了起來,姜央費力地站穩,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就被一股大力推着向前走:“趕緊幹活!”
不過才動了一下,姜央便聽到腳下傳來金屬撞擊的聲音。他低下頭,好一會兒才緩解眩暈,看清了自己的腳下被拴着一條金屬鍊子。
金屬鍊子不沉,但是很短,姜央一想就明白,這是為了制止他逃跑的。金屬鍊條不沉,就不會帶給他太大的阻力,但過短的金屬鍊條會讓他無法奔跑——這樣就能讓他既能幹活又無法逃跑。
真好的辔頭。
姜央看着四周的環境,仿佛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了。
他被趕去幹活,不知是因為身體瘦弱還是以為他的姐姐,總之,他被分派的活相對而言比較輕松,就是将采石場采下來的石頭運送到指定地點。
這個階段有工具可以使用。巨大的石塊會被放在滾木上,姜央要做的隻是拉着滾木上的繩子,帶動滾木上的石塊到指定地點。
這算是采石場裡很輕松的活了,但幾次下來,姜央就累的要暈倒了。肩膀、手掌全部被磨破,腳下的鞋子也早已被磨爛,姜央又累又渴,隻覺得每走一步都好困難。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等到天黑,姜央終于輕松了些許。他被遞來一塊硬邦邦的面餅,也不知道是什麼做成的,又涼又硬,一口下去根本咬不動。
姜央心想,就是齊老三家中留着長長的麻花辮的姑娘做出來的包子都比這玩意好吃。
天色已經變暗,但采石場卻隻點起零星幾個火把,根本沒辦法将每一處都照亮。姜央窩在一個背風處,就着涼水咬着根本咬不動的餅,覺得以後要是他還有機會的話,他應該去看看牙醫。
一個人靠近他的身邊,悄悄遞給他一塊點心:“載霞,餓了吧,快嘗嘗。”
姜央低下頭,接着昏暗的月光,看清被那人遞來的是一塊酥餅一樣的點心。點心不大,甚至還有些幹裂,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被藏了多久。
原則上來說姜央是從來不吃這種東西的,但原則上可以等于不行,原則上不行等于可以,姜央沒有拒絕,将那塊點心拿了過來。
他将點心掰了一小塊下來,卻沒有自己吃,而是将那一小塊點心塞進那人的嘴裡,說:“你吃。”
那人一愣,搖了搖頭,說:“哥哥不餓,載霞,你自己吃吧。”
姜央沒有說話,而是不容拒絕地把那塊點心塞進那人嘴裡。那人笑了笑,吃下點心後,摸了摸姜央的頭,說:“載霞,你長大了。”
月光朦胧,讓那人的面容都柔和起來。就着昏暗的月光,姜央仔細打量着眼前這人的面容,最終想起來他在哪裡見過這張臉——
他是蕭蘭歇的父親,蕭載雪,還留着長辮子的蕭載雪。
想到自己的名字“載霞”,與蕭載雪一口一個“哥哥”,姜央大緻推測一下,他現在可能成為了“蕭載霞”,蕭載雪的弟弟。
但是——蕭載霞是誰?
姜央看過的資料裡并沒有出現過“蕭載霞”這個名字,資料裡也沒有記載過蕭載雪有個弟弟。聯想一下他是為一個死去的、十四五歲的小男孩閉上雙目才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姜央想,蕭載霞最後應該是死了的,死在十四五的年歲。
而這裡,就應該是紅蓮鎮的徭役被抓來服役的地方——采石場。
能讓官府大張旗鼓地征發這麼多徭役,采石場采的自然不是普通的石頭。如果姜央的眼睛沒有欺騙他,那麼他今天運送了一天的石頭應該是鐵礦石。
即便在清末民初這個年代,鐵礦石也是十分重要的戰略資源。而且按照時間線來說,現在應該是十九世紀九十年代左右,晚清朝廷還在苟延殘喘,社會還處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狀态下。
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朝廷嘛,不把人當人實在是太正常了,姜央覺得再在這個采石場待下去,用不了幾天,他就可以去見上帝了。
蕭載雪竟然能在采石場待下去,還成功活到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難不成,事情和他那便宜嫂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