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皮疙瘩不自覺地冒了起來,溫樂然很努力才讓自己維持住了鎮定。
施漸甯卻已經收回目光,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随口問:“都跟爺爺說什麼了?”
溫樂然隻掙紮了一秒就坦白:“沒說什麼,就是謝謝爺爺之前幫忙撤了熱搜。”
施和“嗯”了聲。
“我說,你們年輕人自己有主意,我就不管了。”
施漸甯意味深長地看了溫樂然一眼。
溫樂然頭皮一麻,回了他一個分外乖巧的笑容。
施漸甯眉尖跳了跳,沒再說什麼。
溫樂然這才把警報小心翼翼地降了一級。
一頓飯又吃得味同嚼蠟,好不容易熬到結束,溫樂然一點都不想跟施漸甯走。
可施漸甯自然地把他捎帶上,當着老爺子的面,溫樂然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所幸這次開車的是關躍。
隻是跟施漸甯并排坐到後座上,溫樂然又突然不知道這究竟算不算幸好。
施漸甯看了他一眼,“你又在怕什麼?”
聽到施漸甯的問題,溫樂然一下子坐直:“沒怕。”
施漸甯哼笑一聲,随手摸出手串盤了起來。
溫樂然不由自主低頭看了眼。
手串珠子上是一種微妙的白,已經被盤得油亮,讓人很難想象這曾經是骨頭的一部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這傳說中的手串。
男人的手指修長有力,順着手串一顆一顆地撚過去,帶着讓人心驚的美感。
溫樂然默默挪開視線,決定不再吓自己。
然後他聽到施漸甯悠悠開口:“你是真不想借這個勢啊。”
溫樂然小聲嘀咕:“這勢我又不能借一輩子,現在出了風頭,以後怎麼辦?”
車廂裡的空氣似滞了一瞬,溫樂然本能地往邊上躲了躲。
半晌,施漸甯隻意味不明地“唔”了聲,卻沒接話。
溫樂然偷偷看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溫樂然一怔,拿出手機才發現是醫院來的電話。
他臉色微變,身體往車門邊靠了靠,才接通電話。
施漸甯似有所感,扭頭看向他。
溫樂然心裡猛地一跳,下意識垂眼,遮去慌亂。
所幸那邊不是什麼急事,但聽着宋京山的主治醫生語氣慎重地讓他最近找個時間到醫院去,說要跟他談談,溫樂然還是生出了無限的不安。
直到他挂掉電話,施漸甯才開口:“怎麼了?”
心髒又是一緊。
“沒怎麼……有朋友從外地回來,想聚一聚。”溫樂然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可話出口時,就已經變成了謊言。
他不清楚施漸甯對自己了解有多少,可潛意識裡還是不想讓施漸甯知道宋京山的事。
施漸甯的視線在他臉上梭巡一圈,沒再多問。
溫樂然身體僵硬地捏着手機,好一會才慢慢放松下來。
施漸甯又看了他一眼。
“之前那次,”施漸甯說,“聽爺爺說,他跟你是在醫院碰上的?”
溫樂然又抓了抓手機。
“嗯。”
施漸甯随口又問:“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溫樂然舔了舔唇:“就是有點小感冒。”
施漸甯長長地“嗯”了聲,沒再問下去。
溫樂然卻能明顯地感覺到,車廂裡的空氣似乎冷了一分。
·
之後一路無話,施漸甯把溫樂然送到家就走了。
溫樂然也沒等,下午上班時間就去了醫院。
醫生要說的确實不是什麼好事。
“……就是這樣,換了治療方案後情況雖然有所好轉,但他昏迷了這麼多年,很多器官都在衰敗,特别是肺部這兩年反複感染,接下來隻會更難。治療也是,護理也是。”
溫樂然咬着牙沉默了很久。
“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花錢也沒關系,多少錢都可以。”
醫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你自己應該也清楚,像你爸這種情況,目前醫學上能做的其實不多。”
“可是……”
溫樂然的話還沒說出口,外面走廊就先傳來一陣尖叫,接着是更混亂的叫嚷。
辦公室裡的兩人都是一驚。
醫生率先站起來走到門口,問護士站的人:“怎麼了?”
這麼短短一陣,尖叫吵鬧聲還在傳來,中間甚至還夾雜了幾聲怒吼。
接着就見一個護士邊回頭看,邊飛奔而來,最後趴到護士台上就對着值守的同事慌亂地喊:“快叫人,報警!有病人家屬發瘋砍人……尹醫生被砍傷了,那人現在抓了個小男孩……進了七号病房!”
溫樂然猛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