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挂掉電話,龍禹心裡還是很焦慮,他才發現自己一直緊緊攥着準備送給俞鳴章的禮物,他穩了穩心神,覺得自己過于緊張了。
龍禹把禮物裝進絨布盒子,放進了前台的抽屜裡。
他爸媽把他關照得很好,基本上不讓他接觸家裡的煩心事,這會兒肯定也是沒有辦法了,員工出事了,還情緒激動,老闆家裡是應該派人過去。
龍禹知道自己在爸媽眼中大抵也是個小廢物,估計也是讓他去做個壁畫,代表下自己的态度;他隻管明早開車過去,那個吳叔會告訴他怎麼做的。
事實證明,那個吳叔也不怎麼知道。
不一會兒,一個陌生号碼就撥過來了,那人說他叫吳翔,是龍總手底下的人;也是這次的主要責任人,他犯了錯誤,年後沒有重新檢修,升降機纜繩斷掉,在三樓高的地方墜落——他一說話語氣着急又擔憂,事态被他描述得非常嚴峻,以至于龍禹聽到又慌張起來,他問自己需要做點什麼。吳翔六神無主,說你早點來,越早越好。
挂掉電話,平靜不久的龍禹便坐立難安起來,擔心那人真的摔出個三長兩短,他爸媽的公司背上人命,以後肯定也會良心難安;又擔心那人鬧得太厲害,把父母搞得焦頭爛額。
他在前台坐了一會兒,心裡七上八下,不一會兒又做了打算,決定今晚就過去看看。
起身時心裡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他腳步一頓,把塞進抽屜裡的絨布盒子拿出來帶在身上,心想:先不給弟弟了,先借下弟弟的運氣用用。
龍禹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隻在門口換掉拖鞋便開着車往那個縣城去,甚至跟着導航抄了條近道。
他很快開出了市區,又開到了小路上,路上還跟吳翔打了個電話确定傷者的狀态,聽到那邊說工人的狀态還是很激進時,又煩躁地加快了速度。
這近道是條泊油路,但是缺少維護,一路上也沒有燈光,導緻龍禹要一直開着車燈,自從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的心髒一直跳得有些沉重。
直到開出一個小時,這種不安感終于落到實處,損毀嚴重的小路開得十分颠簸,随即他聽到了“啪”的一聲,車身迅速抖了一下,接着方向也控制不住了。
他心道不好,立即下車查看,損毀的路面上有好幾塊異常尖銳的石頭,左邊的車胎矮下去一截;他歎了口氣,覺得越是忙中出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後備箱裡有車胎,雖然自己沒有換過,倒是可以嘗試一下。
他打開後備箱——又一愣,得了,也不用嘗試了,工具箱壓根兒不在裡面……
龍禹越發覺得今晚出門是個錯誤。
現在天氣還是很冷,他平常大都待在家裡,出門隻往有暖氣的地方鑽,導緻他穿衣服不需要考慮保暖這個因素,比如現在就穿着一件長款的灰色大衣,夜風一吹,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往空中一看,月亮倒是又遠又亮,亮得他仿佛能問道一股又冷又清新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坐回車裡,艱難地往前開了一段,開出主路,找了塊安全的地方停下來,打算晚上就在車裡将就一晚。
他把車裡的空調關了,給吳翔發了消息說明天才到,又調矮了點靠背,躺着休息。
可能是他心髒的問題,不一會兒,他就感覺車内的空氣不夠清澈,呼吸變得難受起來,他又訂好鬧鐘,每隔半小時起來開窗透一次氣。
空中是一輪圓月,遠處是幾乎關了燈的平房,他有些苦澀地想,快三十歲的人了,怎麼能廢成這樣?
在十點半,他接到了俞鳴章的電話,“哥,你在哪?”
那孩子也就下了晚自習半小時,居然這麼快就到家了,龍禹想着沒送出去的禮物,還有點愧疚,“哥在外面,你早點休息。”
俞鳴章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睡覺?”
這沒什麼好瞞着的,龍禹笑着跟他講了自己的倒黴事。
俞鳴章:“打報警電話了嗎?”
龍禹往椅背上一靠,說:“沒走高速,明天再打吧。”
“你在哪兒?發個定位給我。”
“我也不知道這會兒在哪。”龍禹發定位給他時自己也看了眼,吐槽到,“正開到一半,這往前往後都不好使。”
“哥,你待車裡,把車鎖好。”
“嗯,知道,你早點休息。”
兩人通完話,龍禹遍靠在椅背上等天亮,他不清楚自己睡着了沒有,也記不清楚自己到底醒來開了幾次車窗。
随即,他在混沌中聽到了一陣沙沙聲,警覺地往後看去。
第一反應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騎着挺酷的山地自行車過來了。
再一細看自行車的藍黑配色,這不是他送給俞鳴章那輛嗎?
顯然讓他覺得高大的這個男人就是俞鳴章了,他戴着一頂灰色的冷帽,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臉上戴着口罩,把着車把的手上也戴着一雙黑色的手套,由于騎着車,羽絨服下擺處的幾顆扣子解開,露出了裡面的牛仔褲,肩上還背着一個巨大的書包。
自行車刷地一下滑倒他的車前,俞鳴章一腳支在地上,拉下口罩,敲了敲車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