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禹，不是說先買參考書嗎？”那個同學站在包子鋪前，拉着嗓子沖裡面吼。

“先吃飯吧。”龍禹說，“吃完再去。”

“靠，這麼熱的天氣我吃不了這個，我想去吃涼面。”同學說。

龍禹想了一下，說：“那你去吃涼面，我吃完了給你發消息再一起去。”

“我沒帶手機。”同學看了俞鳴章一眼，長長地“啊”了聲，一邊往裡走，“服了服了，就這個吧。”

龍禹站着等俞鳴章，“快進來啊。”

俞鳴章站在店門口，看着幾縷陽光照在小少年的頭上，顯示出栗色的光輝，腿像拔馬桶橛子一樣挪動着走了進去。

服務員給了份菜單，龍禹首先把菜單給了俞鳴章，讓他點，還擔心他不認字，“這裡有圖片，你照着圖片點就行。”

包子店裡人數不多，估計味道也不是多好，但品類很多，俞鳴章前前後後地翻完了，隻勾了一籠鮮肉包。

菜單傳到了同學那裡，他勾了一籠素包子，又傳到龍禹那裡，他翻到最後給每個人點了一份玉米汁。

等餐時，同學上下左右打量着俞鳴章，“這是你弟弟，他怎麼跟個小髒狗一樣啊？”

龍禹正在喝苦荞茶，餘光裡俞鳴章小小的身體一僵，本來打算倒水喝的動作都停住了。

龍禹拿過他前面的杯子，到了點水洗杯子，又倒了慢慢一杯水，推到俞鳴章面前，才緩緩開口說：“什麼小髒狗，現在小孩兒都好動，出點汗是正常的。”

“說得你多老成一樣。”同學笑了聲，“怎麼以前沒聽你講過啊，你的什麼弟弟？表弟還是堂弟？”

龍禹輕聲說：“鄰居家的弟弟，剛從外地轉回來的。”

“哦。”同學不一會兒就對龍禹這個弟弟失去了興趣，開始講他們等會兒要買什麼參考書，以後的班主任有多嚴格。

注意力不在俞鳴章身上，他便學着龍禹的樣子，喝兩口茶停一會兒，聽同學說會兒話，又端起來喝兩口。

不一會，他們點的兩籠包子、三份飲品便端上來了，同學把素包子往自己前面拉了拉，龍禹把鮮肉包放在小孩兒前面，又給三個人分飲料。

俞鳴章則端坐着觀察，等别人開動了，自己才開始吃，隻專注地吃着前面的那籠鮮肉包，偶爾喝口飲料。

這家包子在三中學生口裡風評很差，個頭倒是大，普遍味道不好，尤其是肉包還很油膩。

俞鳴章吃了一個又吃一個，他是真的餓急了，吃得非常認真，店裡開了空調，鼻尖上仍沁出了一層小小的汗珠。

“有那麼好吃嘛？”同學見他吃得挺香，也伸手拿了一個，一口咬下去，滿口的油浸到嘴裡，急速抽了張衛生紙，吐到紙上，“卧槽卧槽，好膩，不會馊了吧？”

俞鳴章吃了半個的包子就拿在手裡，頓時繼續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下意識看了眼龍禹。

龍禹心裡一酸，有點後悔讓同學也跟着一起來，他拿起包子咬了一小口，肉□□薄餡多，小小一口便咬到沁出的油水。

他皺了皺眉，嚼了幾口咽下去，看着小孩兒的大眼睛，說：“沒馊，就是有點兒油。”

俞鳴章還維持着那個姿勢，不知道怎麼辦。

龍禹繼續溫聲說道：“沒事，繼續吃你的吧。”

俞鳴章把包子遞到嘴邊，放緩了速度，小口小口地咬着。

龍禹感覺那口包子在食道裡暴走，又叫嚣着想園路返回，他聽着空調扇的呼呼聲，大喝了口茶想壓住，卻忽地站了起來，急速往店裡的衛生間跑。

不一會兒，俞鳴章和坐在外面的同學就聽到了一陣沖水聲。

龍禹一邊擦着嘴角的水珠走出來，有氣無力地坐回座位上。

同學遞了張紙給他，“吐了啊？”

龍禹接過來把嘴角的水擦幹淨，看見小孩兒巨峰葡萄大眼睛注視着他，心虛說道：“不是，真不是馊了，哥哥的胃不太好，吃點油的就反胃。”

俞鳴章卻是一點也不敢動了。

龍禹看着好好的包子被自己和同學糟蹋了兩個，感覺這麼一鬧，人小孩兒也吃不下去了，讓服務員把剩的兩個肉包打包了，還點了店裡一些其他的點心，裝好遞給俞鳴章。

俞鳴章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地看着他，咬了咬嘴唇不肯接。

龍禹又說：“真的沒有馊，是哥哥吃不了油的，你胃口好吃了沒事兒，吃不完記得放冰箱。”

俞鳴章還是站着不動，小手半握着拳，垂在褲縫。

龍禹會意改口，說：“給吳老師也帶了點兒，拿回去跟她一起吃。”

俞鳴章這才把包子接過來。

龍禹摸了摸他的腦袋，“自己能回去嗎？”

他點了點頭。

三個人分了兩撥，龍禹和同學去買書了，俞鳴章則往棚戶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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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大約中午一點，一開門就看到吳餘妍在家，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喝茶。

看着他進門再關上門，才開口問道：“你媽來過了，已經走了？”

頗有種審問的架勢。

俞鳴章立在門後，對答道：“早上打了電話，說她有事回來不了。”

吳餘妍又問：“她就讓你一個人去？”

不是。

但俞鳴章不想解釋為什麼不叫她，于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