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皇上招招手,示意去吧。
周祯見了,心中不是滋味,眼前的他們才像一對真正意義上的父子,而自己,就是個笑話。
許是酒精的作用,他也跟着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太子,出了什麼事?”
此言一出,慶妃心頭一緊,不由得看向皇上。
皇上見周祯言語間口齒都不清了,面色微冷,“太子自會處理,我看你是吃醉了!”
皇上的話帶着些不悅,冷言如冰水從頭灌下,讓周祯清醒了幾分。
“來人,三皇子醉了,扶他下去。”
皇上的話一出,整個宴會霎時噤聲,連使臣都詫異了,又默默打量了三皇子一眼。
周祯瞬間清醒過來,面紅耳赤起來。
此番,是殿前失儀,也是皇上向外宣告其對三皇子的态度。
周祯閉了眼,心中的恨無聲而瘋狂。
但他,終是垂首行禮,“謝皇上。”
太子看了眼垂首的周祯,他這個皇弟,行事乖張、無厘頭,常常惹父皇生氣。
待周祯退下後,太子也起身向外走去。
皇上揉着眉心,心頭的氣仍梗在胸腔。
他身側的文妃見狀,纖手為其斟了一杯百合桂圓茶,輕輕的遞至皇上面前,“皇上,此茶是禦膳房今年特供,臣妾嘗着清香無比,您嘗嘗。”
“嗯。”皇上面色緩和了幾許,接過了她手中的茶盅。
一飲入喉,清心疏肝,心中的郁悶解了不少。
“好茶。”皇上贊道。
“連皇上都稱贊,那臣妾想為禦膳房讨個賞。”文妃笑起來很溫婉,叫人看了移不開眼。
“賞!”皇上大手一揮,爽朗的笑了。
謝恩聲此起彼伏,宴席又恢複了最初的熱鬧,仿佛剛才的不快從未存在過。
太子行至殿外,聽見殿内傳來的謝恩聲,心中松了口氣。
周祯已走出很遠,太子望了眼他的背影,大步向仙虞閣的方向去。
方才太監來報的那句話,萦繞心頭。
有刺客,蕭尚書千金蕭暮落水。
她…怎麼會落水,究竟發生了什麼。
太子向身後的貼身太監高貫問道:“蕭家小姐可妥善安置了,那邊什麼情況?”
太子健步如飛,高貫在後頭快步跟着,邊回道:“回太子,已妥善移至旁邊的安華殿。”
高貫繼續道:“蕭家大小姐和婢女無大礙,各要口封鎖了,刺客還在抓捕中,隻是…刺客身着宮女服制怕是混迹在宮中。方才已命各宮對宮女進行查驗。”
“婢女?”
太子問道。
“是,說來奇怪。”高貫回憶着,“是陸将軍身邊的婢女,好像姓鄭。”
鄭?
太子的腳步一頓,“去将此事知會陸将軍。”
高貫微微一怔,很快明白過來,同陸将軍知會是應當的。
雖說隻是個婢女,但好歹也是陸将軍府裡的人,應當知會的。
高貫領命退至一旁,“是,奴才即刻去。”
其他宮人則跟着太子快步朝安華殿去。
夜色深重,往安華殿的宮道偏僻,為了快些到,太子等人從頹敗的園子裡穿過。
從草莖葉上的露水染濕了太子的衣衫,清冷的月色無端加重了涼意。
安華殿門口有侍衛和宮人守着,裡頭生了炭,蕭暮和鄭頌宜換了幹淨的衣裳。
炭火将二人的臉龐映上了幾分紅,宮人正為她們擦拭濕發。
許是在湖水中泡久了,鄭頌宜依舊覺得渾身發冷,這炭火似乎如何也暖不了身。
“你們出去吧。”蕭暮對殿内的宮女們道。
“是。”衆人欠身行禮告退。
蕭暮的頭稍還滴着水珠,她将漆黑的長發攏至肩後。
鄭頌宜看了眼蕭暮,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謝謝你。”鄭頌宜張了張嘴。
“舉手之勞。”
蕭暮掃了眼鄭頌宜蒼白的唇,将手邊的姜湯遞給她。
遙記前世,和鄭頌宜同為後妃的日子裡,她也是這樣輕信她人,被周祯禁足。
真是,不吃教訓。
蕭暮不自覺挑眉道。
“姜湯。”
看着蕭暮遞來的瓷碗,鄭頌宜内心複雜,真是想不到,自己與蕭暮竟會有如此和諧的一幕。
她默默接過,屏息大口喝下,口腔裡一陣熱辣。
“刺客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武功不錯,眉骨上有顆痣。”
蕭暮聽了她的話,思索了幾秒,漫不經心道:“這話,你應該告訴太子。”
鄭頌宜擡頭看她,“你怎麼會在這?”
蕭暮瞥了鄭頌宜一眼。
不錯,疑心和前世一樣重。
蕭暮垂了眼,微翹的婕羽遮了眼眸。
她與鄭頌宜交談後,在回宴席的路上遇到了幾位貴女。
蕭暮一眼便認出其中三位是午後為難過妹妹蕭令舒,不過是些三品官員之女,也敢如此嚣張。
口舌之戰,蕭暮還是在行的。
憑借前世對那幾位貴女的記憶,再添油加醋般回以嘲諷,就如她們下午那樣陰陽怪氣。
很快,她們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蕭暮卻覺得身心愉悅。
最後對其進行了警告,若是下次再為難妹妹蕭令舒,便不隻是口舌之争了。
蕭暮的眼神帶着殺意,幾位十三四歲的貴女們被吓住了,連忙散開了。
年齡小就是好震懾,蕭暮看着她們逃竄的背影覺得好笑。
四下寂靜後,蕭暮覺察到鄭頌宜并沒有回來。
她的腳程如此慢?
蕭暮看向遠處,漆黑的夜色裡潛伏着難以洞察的危險。
“去問問。”
蕭暮對身側的婢女顔秋吩咐道。
主仆的默契從前世延續至今,顔秋立刻會意,向外走去。
炭火噼裡啪啦地崩裂出火星,蕭暮擡眸撞上鄭頌宜試探的眼神,不由輕笑。
“某人随意相信别人,身陷危險不自知,我覺得好奇跟着看看戲罷了。”
她的口吻随意,倒讓鄭頌宜信了幾分。
想殺自己的,另有其人。
鄭頌宜陷入沉思,推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