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季绾看得心急,站在榻上一手握住雜花,一手握住流蘇,用力一扯,雜花是被解救了下來,流蘇也徹底斷了。簾子上秃了一塊,看着并不好看。
“無事,這簾子我用了許多年,正好也該換新的。”蕭季绾不甚在意,将雜花銀钗還給妧娘,“侍禦醫怕是一時半會兒過不來,我們先用膳。”
按規矩妧娘是不能同蕭季绾一道用膳的,所以她隻能先侍奉完蕭季绾用膳,再下去吃。吃了一半,執素來喚她,說侍禦醫到了。
昨日蕭季绾請了後宮司藥司的司藥前來為妧娘看嗓子,司藥說妧娘的嗓子是幼時高燒引發出了體内隐疾,已經耽擱了最佳的治療機會,想要完全治好,怕是很難。
司藥用委婉的說辭給妧娘下了診斷,蕭季绾不信,便去求了延和帝,一個體恤宮人的說辭令延和帝松了口,點了殿中省尚藥局的侍禦醫今日來長樂殿,蕭季绾心急,原本說的是未時,她派林殿正去催了又催,侍禦醫這才提前到來。
侍禦醫給妧娘搭脈,眉心皺了又皺,蕭季绾緊張地問,“可是有什麼?你直言就是。”
侍禦醫收了手,老實回答,“時辰不對,診不出脈象。”
“什麼叫診不出?”蕭季绾還從未聽過這種說法。
“脈虛,不大好把出脈象。”
“脈虛?”蕭季绾記得她體弱多病的阿兄都不曾有診不出脈的時候,難道妧娘的身子竟比阿兄還弱?她立時着急起來,“莫非除了嗓子,妧娘還有别處不好?”
侍禦醫為難道,“臣也沒料到妧娘到了下半日會診不出脈,臣看不出,因此公主的話臣無法回答。”
“那何時才能診得出?夜間?上半日?”
“辰時之前最好。”侍禦醫回答。
有了侍禦醫這句話,蕭季绾又去了宸元殿,這一回她指明要宋奉禦,還必須卯時就到長樂殿,延和帝沒想到她對妧娘的嗓子這般上心,笑着由她去了。
第二日宋奉禦卯時按時到達長樂殿,見到了那位讓公主驚動殿中省的宮人,不過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并無奇特之處,想來是公主從來沒有過伴讀,覺得新鮮才這般上心。宋奉禦沒說什麼,盡職盡責地為妧娘診了脈。
脈象是不大好,才十二歲,身子就透得跟篩子似的。宋奉禦沉吟了許久才開口,“公主,妧娘的嗓子臣沒什麼把握,隻能勉力一試。”
“那其他呢?”蕭季绾又問。
“其他?”宋奉禦斟酌着措辭,委婉道,“若能好生調理,并非什麼疑難雜症。”
妧娘聞言垂眸,她這副身子是從鬼門關切切實實走了一趟,又在掖庭将就了十二年,她早知不會太好,不過她不甚在意,她總歸是要離開的,隻是她這嗓子……
妧娘的思緒百轉千回地繞着,宋奉禦專司延和帝龍體,想必醫術高超,她沒想過蕭季绾會如此執着,竟然去延和帝面前将宋奉禦求了來,也不知宋奉禦會不會看出什麼。
蕭季绾瞧見了妧娘的緊張,以為她是害怕治不好,便安慰她說,“妧娘你放心,宋奉禦醫術高明,定會将你治好的。”
蕭季绾格外在意這件事,非得強迫宋奉禦将能用得上的藥方全部寫下,宋奉禦忍不住勸道,“公主,藥雖能治病,卻也不可多吃,這麼多藥方難免有相沖之處……”
蕭季绾看了看滿案幾的藥方,也知道多了,“那勞煩宋奉禦挑一張最要緊的。”
宋奉禦挑了一張,“這一副眼下最合适,與治嗓子的藥物亦不相沖。”
“嗯,多謝,執素。”蕭季绾喚了執素進殿,執素手中還提着許多賞賜,蕭季绾解釋道,“許久不曾見到善水阿姊,還請宋奉禦為我帶些東西給阿姊。”
宋奉禦膝下有一子一女,長女名叫宋善水,年十二,其實蕭季绾并沒有見過宋善水幾回,她這般說也是想找個由頭賞一賞宋奉禦。
“臣代小女謝公主賞賜。”
“嗯,執素,你去送一送宋奉禦。”
待宋奉禦走了,蕭季绾再次安慰妧娘,“妧娘,你放心,皇城内有全天下最好的醫師,這個不行我們就換一個,總有一個會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