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女孩叫得很急,但不知為何,又莫名其妙有種暢快感蘊在聲音裡頭。
她伸出手,有些不太禮貌地扒拉開擋在路前面的鬼魂們。
地府的鬼魂都是好脾氣的造物,沒有被這點失禮所激怒,反而好奇地看向大步奔跑着的少女。
少女有一張精緻秀氣的臉,因為運動過量而染上了紅暈,她的動作帶着驚慌,可是唇角卻又分明挂着連本人也未曾察覺的笑意。
在滿是人的大街上奔跑。
這簡直就是影視劇。
秦難安一邊感受着風掠過耳邊的聲音,一邊想着。
時止的聲音從身後飄了過來:“秦難安!站住!”不複往日的冷靜
少女唇角的笑越扯越大,最後終于忍不住,伴随着暢快的大笑。
她甚至想回頭對時止做個鬼臉,看看正經的人會怎麼反應。
哦嚯。
可能是真的有所謂“報應”這種東西的存在吧。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想法剛剛冒出來還沒有兩秒鐘,秦難安就非常不幸地感覺到了重力的愛意。
為什麼就算到了地府,重力還要锲而不舍地愛着所有人呢?簡直就是中央空調——簡單來說,秦難安快要摔了。
這種結果其實也不難預料到,畢竟秦難安就算是在遊戲世界裡,都是能走堅決不跑,能坐堅決不走的存在,一下子要求她跑這麼長一段距離,還是有些勉強了。
肌肉一個松懈,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千鈞一發之際,時止終于趕上了她。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有的隻是天旋地轉,還有響在耳邊的碰撞聲以及女人的一聲悶哼。
秦難安睜開眼睛,正對着的是時止緊皺的眉頭。
“秦、難、安!”
時止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念她的名字。
酆都的地面并不崎岖,但好歹也是堅硬的,猛地一下磕在上面,說不疼那絕對是在撒謊。
沒有龇牙咧嘴已經算時止有偶像包袱的了。
“你跑什麼?!”
時止真的很想問這句話。
正常人,會一看見自己上個世界的臨時隊友然後拔腿就跑嗎?!
她就不該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想秦難安。
秦難安此時跨坐在時止的腰上,罕見地有些尴尬:
“那你追什麼……”
“你不跑我會追嗎?!”
時止幾乎是低吼出了這句話。
“那你不追我會跑嗎……”
秦難安舔了舔唇,眼睛四處瞟着。
周圍看熱鬧的鬼魂越來越多了,就算厚臉皮如她,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了。
更别說……還是這麼羞恥的姿勢。
秦難安都不敢往下看,生怕一往下看就會看到些什麼她這個年齡不該看的東西。
偏偏時止好像被氣暈了頭,對現在的情況毫不在意,就死死盯着秦難安。
秦難安動了動腿,時止的手緊緊锢在她小腿上,生怕她又開跑。
無奈,秦難安隻能說:
“那個,時止小姐,退一步風平浪靜,忍一下海闊天空,你看這樣怎麼樣,經過這樣一次愉快的你追我趕,我們打心底裡發現了對彼此的友誼,高高興興地吃頓餃子之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對我們兩個都好,你說是不是……”
“我覺得不好。”
一個聲音插進了秦難安的自我感動之中,秦難安下意識就舉手反駁:
“诶,這話不能這麼說……”
“怎麼說?”
秦難安一轉頭,差點被吓得心髒從嘴裡蹦出來。
一張大馬臉近在咫尺,翻白的眼睛陰森森地盯着她,肌肉虬結的手上還拿着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銀色鎖鍊。
“馬、馬面……你知道我不擅長應對跳臉殺的吧……”
恢複成了怪物形狀的馬面詭異一笑,秦難安甚至聞到了從它嘴裡發出來的,那股混合着草腥味和血腥味,還夾雜着些許腐臭的味道。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剛剛和你說了什麼吧?”
“呃……我是一隻快樂的小毛驢?”
原本平視着她的馬面緩緩地站了起來。
秦難安這才得以窺見它的全身。
黑霧缭繞,骨骼和血肉外露在龐大巍峨的身軀之上,隐隐約約能看到寒光閃爍的武器插在它的身上,四處皆是,隐藏在神秘的黑霧之下。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它的一雙手。
五指尖利,掌心比秦難安的頭還要大上不少。
此時這雙手的指間,正玩弄着一條鎖鍊。
鎖鍊被拽緊、拉開,發出金屬铿然的聲音。
地府的怪物低低出聲:
“二、鬼城内部有巡警,若是惹下麻煩,會被送到閻羅面前審判。”
“念你初犯,且罪行較輕,不必勞煩閻羅,但罰,也是該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