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易安幫他整理袖口領口等處,順便檢查尺寸是否合适。
曲河帶着笑意,站在一旁看着這溫馨的場景。
忽然,一聲細微的鳥鳴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那鳥鳴極為清脆,餘音繞耳,似乎能直接透神識中,使人靈台一清。
曲河一怔,緩緩仰頭擡眼朝外看去。
一隻由靈力化成的青色靈鳥撲扇着翅膀,自外向他飛來。
他緩緩擡起手,靈鳥便收起翅膀落在了手背上,然後便消弭成幾縷靈力散在了空中。
緊接着幾行靈力凝成的字浮現了出來。
這是荊門山宗的傳信靈鳥,是師叔葛木榆給他來的信。
距離在山洞中被害身亡已有月餘,這是師叔第一次給他來信。
恍若隔世。
心髒處猙獰的貫穿傷早已結了痂,在此刻卻似乎隐隐泛起了疼。
曲河愣了許久,才凝神去看那字裡的内容。
在信中,師叔仍是讓他稍安勿躁,繼續留在人間,莫要讓兇手察覺到他還活着。待到時機成熟,再回荊門山。
曲河呆呆盯着手背出神,周身氣氛漸漸消沉下來。
又是繼續等待……
還要繼續等待……
他何時才能回荊門山宗?
“曲大哥?曲大哥……”
在一聲聲呼喚中猝然回過神來,曲河僵硬地擡起頭,發現面前的施易安施明言兩人均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正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
“曲大哥,你可是累了?都是我不好,你一回來我就把你叫過來,你一定很累……”
施易安語氣小心翼翼,臉上滿是自責之色。
施明言看着神情黯然的曲河,想到他背着施明華送回東宮後才回來,溫聲道:“曲大哥,你若是疲累,便先回去休息吧。”
傳信靈鳥的靈力純粹,凡人看不到。
他們以為曲河陪着他們累了,不知真正原因是曲河看了荊門山宗的來信後,心緒才消沉下來。
曲河垂下眼眸,掩下失落,點了點頭,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
回到房間,坐在軟塌上,曲河神思恍惚,發了許久的呆。腦中思緒一團亂麻,想的全是荊門山宗的事。
他失蹤了這麼久,師弟們有沒有找過他?
不……應該是沒有,師弟們與他關系并不親厚,應該不會尋他……
但他們有沒有把這事告訴師尊呢?師尊閉關了許久,這段時日可是出關了?可有尋過他?
一瞬間似有風雪拂面,他好像又回到了荊門山宗。在積雪的玉瑤峰頂,師尊站在高台之上,一雙漆黑的眼眸毫無感情地俯視着他……
曲河越想越覺得心涼,越想越覺得師尊應該是不關心的。
他心急地單手指尖掐訣,便要凝起靈力寫信。
然而今日他兩次使用傳送法陣,消耗了部分靈力,靈力尚未補充回來,指尖發顫,一時竟沒凝聚出來。
曲河心中一震,改為雙手正欲再試一次。
忽然就看到了一直拿在手上的施易安為他做的新衣裳。
心中忽然莫名平靜了下來。
靜靜看了一陣兒,他将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裳小心放在一旁,然後緩緩擡手,輕輕觸了觸臉上的面具。
縱然他最終要回荊門山宗,但這裡,又何嘗不是他的歸處?
思及此,曲河閉上眼,開始盤腿在軟塌上打坐。
半晌,他再次睜開眼,眸中沒了先前的慌亂無措。
再次掐訣,他順利地凝起靈力,一筆一筆将自己的近況簡明扼要地寫下。
寫到最後,他指尖一頓,猶豫一下,最終還是多寫了一句。
“師叔可知師尊可曾出關?”
寫完,他将靈力化為傳信靈鳥,而後走到敞開的軒窗邊。
靈鳥晃了晃腦袋,在曲河的手背上蹦跳了兩下,仿佛剛從沉睡中蘇醒。
看到窗外飄着纖雲的碧藍天空,靈鳥撲扇翅膀,小巧的身子飛了出去。
曲河的靈力不夠純粹,凝聚的靈鳥尋常凡人也能看得見。但他的靈鳥的身體并不如葛木榆的傳信靈鳥剔透,因此就算被人看到了,也隻會被人認為是一隻色彩鮮豔的鳥雀。
曲河看着靈鳥飛遠消失在天際,而後回到軟塌前,繼續盤腿打坐。
……
不知不覺夜色降臨。
莫公公進屋布置晚膳,便見施明華懶散坐在軟塌上,一臉享受。幾個“曲河”圍在他的身邊,按肩捏腿喂葡萄。
一個“曲河”坐在他腿上,倚在他懷裡,白皙的脖子上遍布咬痕。
一個“曲河”垂首跪在面前,不輕不重地在自己臉上扇着巴掌,口中不斷重複道:“我曲河有眼無珠,不識擡舉,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我到死都想成為太子殿下的人……”
莫公公見狀,暗自松了一口氣。
幸好太子殿下對那曲河沒太深的執念,被這些替代品哄住了。不然整日吵着鬧着要曲河,那還真不好辦。
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随便威逼利誘也就成了。可那曲河是救過皇上、除過蛇妖立下功勞的修士,那一身修為,哪能随便被他們弄來送給太子殿下示好。
隻希望太子殿下的新鮮勁趕快過去,别再上趕着湊到人家面前自讨苦吃了。
很快,晚膳便準備好了。
施明華被衆人精心伺候着吃飽喝足,而後便拉着那被他洩恨似的咬了好幾口的“曲河”的手,悠哉悠哉地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