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河身子緊繃了一會兒,看着來來往往人群喜悅的笑臉,最終還是在這凡世熱鬧中慢慢放松了下來。被這歡喜的氣氛感染,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了一抹弧度。
施易安不停看着路邊的各種小攤,顯得格外好奇。
有時看到了什麼感興趣的小玩意兒,她還擡起纖纖素指,偷偷将幕離的輕紗撩開一條細縫,一雙明眸瞥了幾眼看得清楚後,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任輕紗重新合攏完全遮住面容。
見她如此,施明言微微一笑,走到路邊小攤處,買了兩個可愛的兔子面具,送給了施易安和她身旁随侍的宮女。
“阿姐,戴這個吧。”
幕離遮面,看什麼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通過面具看會好很多。
施易安見到造型可愛的兔子面具,欣喜接過,在幕離中戴上後便直接将幕離摘了下來。
一旁的宮女恭敬伸手接過。然後陪着施易安戴上了面具。
“如何?”
施易安扭頭看着曲河和施明言兩人,微微歪了歪頭詢問。
施明言笑着答道:“甚好,不愧是我親自為阿姐挑選的。”
聞言,施易安擡手掩唇輕笑出聲。不過她臉上帶着面具,素白手指隻是碰到了面具表面。便又輕輕放下了手。
而後她眸光一閃,目光從面具的孔洞中遮遮掩掩地看向曲河,輕聲問道:“曲大哥,你覺得呢?”
沒想到施易安會詢問自己,曲河微微一愣,而後淺淺一笑,道:“我也覺得……”
“甚好”兩個字還未說出口,曲河便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身後來人狠狠撞了一下。
濃郁酒氣随之飄至鼻間,他詫異看去,便見一抹招搖惹眼的绯色搖搖晃晃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皇……”施明言看到來人,詫異睜大眼,瞥到對方身旁摟着的豔麗女子後,連忙改口,“兄長,你怎麼在這?”
施明華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就許你微服私訪,本宮不能嗎?”
他似是喝了許多酒,身上酒味很濃,白皙雙頰帶着薄薄一層紅,話音含糊。
施明言一愣,沒想到對方絲毫不掩飾太子的身份。他眼睛輕輕掃了周圍一圈,見到對方周圍跟着幾個身穿常服、默默守護的護衛,以及頭發花白的莫公公。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端方有禮的笑容,道:“兄長怎樣都可。”
“你,曲、曲河是吧?一直瞧着本宮作甚?!”
施明華忽然歪了歪頭,目光瞥向一旁靜立的曲河,不屑地質問道。
曲河嘴唇緊抿,并不回應,隻是定定打量着他,眼底劃過幾分疑惑。
他方才聽到施明華說“微服私訪”時,便知那日在飛廊之上,對方聽到了他和施明言的對話。
如今再見,看到對方一副沉迷酒色,縱情享樂的模樣,卻是恍惚覺得,那日在桃夭之旁,飛廊之下,仰頭看到的那注視着自己的淡漠深邃的眼神,目空一切的模樣,或許隻是一場錯覺。
直到一片灼熱貼上了他暴露在外的面頰。
見曲河久久不回話,隻是發呆般看着自己,施明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收回攬在豔麗女子腰上的手,擡手對曲河俊秀的臉輕|侮似的拍了拍。
“狗奴才,沒聽見本宮的話嗎?”
曲河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張臉微涼,而對方似是因為喝了酒,手心比尋常人還要灼熱。
那手心帶着幾分汗意,拍在臉上時還有幾分黏連之感,又隐隐帶着一股脂粉之氣。
曲河在臉上被拍了一下之後終于回過神來,嘴角一抽,在他欲拍第二下之前,猛地擡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曲河攥得很是用力,手背筋骨突起。施明華頓時疼地整張臉都扭曲了。
施明華的随身侍衛見狀,神情一凜,當即圍了上來,目光冷銳如刀地盯着曲河,面容嚴肅,散發着隐隐的壓迫感。
施易安秀氣的眉頭在面具的遮掩下早已狠狠皺了起來,施明言亦是微微皺起了眉。
明知應該勸曲河松開手,二人卻是一個都沒出聲。
“狗奴才,還不快松開!”
施明華罵着,另一隻未被控制的手揮了過去。
曲河皺了皺眉,松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沒被施明華打到。
施明華手上沒了禁锢,當即用另一隻手捂住作痛的腕骨,扭頭對一旁的侍衛怒道:“愣着幹什麼,給我把那狗奴才抓起來!”
衆侍衛正欲動手,施明言側身一步擋在曲河身前,溫和道:“今日正值普國同慶的熱鬧之日,兄長還是收斂些好。就算不考慮受到驚吓的百姓,也該想想大病初愈的父親才是。”
提起皇帝,施明華終于有所忌憚。
他知是自己撞了上來,是自己含着一口怨氣在挑事。曲河不是普通的奴才,他是施明言的救命恩人,是帶來仙丹治好皇帝病痛的修士。
就算抓住了曲河,也不能真對他做什麼。
思及此,施明華隻覺一口氣憋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最終隻能忿忿瞪了曲河等人一眼,拂袖轉身離開了。
見那绯紅身影走遠消散在人群後,施易安才長長歎了一口氣,扭頭看向嘴唇緊抿的曲河,擔憂問道:“曲大哥,你沒事吧?”
曲河輕輕搖了搖頭。
而後他們轉身,朝着與施明華離開的相反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