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整局遊戲，時星野都覺得，自己養了一隻小海豹。

殺人了，小海豹鼓掌。

團戰赢了，小海豹鼓掌。

推掉對方的水晶，屏幕上彈出了巨大的“Victory”——

小海豹“噼裡啪啦”地熱烈鼓掌。

時星野在周遭的視線中，耳朵越來越紅。

這什麼網吧啊。

摳門扒拉的，

十月份都不開空調。

熱死了。

時星野：“看懂了嗎？”

林溪點頭，又搖頭。

勉強看懂了一點點。

時星野側過頭去看他，偏暗的燈光下，對方眼中的喜悅依然是清晰的、直白的。實在是讓人搞不懂，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林溪對着他，彎了彎眼睛。

就是高興呀。

網吧、路邊攤、燒烤店，這在林溪的心中，就是以前武俠劇裡“三教九流”的市井之地，是充滿了暗流和秘密的地方。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裡，聽到周圍的鍵盤聲噼裡啪啦，偶爾有幾句聽得懂或者聽不太懂的髒話飄過來。

一切都好新鮮。

時星野遲疑：“還要看？”

林溪期待的：

嗯嗯！

時星野：。

他好像個表演賽選手。

林溪目光笑吟吟的，由近及遠，又從遠挪到近。

遊戲還在選英雄的倒計時，沒有遊戲畫面，他的視線沒有了落點，無辜地轉了一圈後，落在時星野的手上。

棱角分明的骨節，帶着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搭在鍵盤上。

他想起時星野剛才的動作。

Q、W、E、R，指尖像是在跳舞。

每一分，每一秒。

它都在熟練地敲出複雜的多變的曲調。

真帥啊。

林溪托着腮，望着時星野專注的側臉，眼中星光彙聚，直至凝成一彎笑開了的月亮。

……

時星野快被看麻了。

兩人進網吧的時候，天才剛剛暗下來，但出來時，夜色已經很濃。時星野領着他，就近吃了碗面，然後把熱乎乎的小啞巴，送到了他家附近。

星野遼闊，山川連綿。

單從風景來說還不錯。

但想到這裡是某人的家，時星野就覺得隐隐的牙疼。

這裡的溫度比城區裡更低一點，單薄的外套有點擋不住夜晚的風。林溪從摩托車上跳下來，亢奮地跺跺腳，像是要跺走身上的寒氣。

“嘩”的一聲。

黑色的外套兜頭罩了下來。

林溪手忙腳亂，亂七八糟地把腦袋掙紮出來。檸檬香萦繞鼻尖，他抓着外套的袖子，傻傻地看回去。

時星野：“穿上，冷。”

林溪目光擔憂——

【那你呢？】

隻剩一件黑色短袖，穿得比他還少。

時星野：“……比你能抗。”

林溪感受到了一點點身材上的歧視。

時星野兀自掉頭，往前開了一段，但沒開多遠，他又繞了回來，單腳支地，停下。

他垂着眼，打量着。

林溪：？

“有手機麼。”

他問。

林溪摸了摸兜，掏出了他的“小天才手表”。

時星野：……

有種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的感覺。

林溪不解地看着他。

怎麼了呀？

時星野隐隐頭疼：“這玩意兒……”

考慮到一些自尊心的問題，他把半截話咽了回去，改成了更加不帶攻擊性的疑問句，“能加微信嗎？”

時星野自覺，今天的情商已經超标了。

林溪點頭。

能呀。

黑科技産品，其實還可以打遊戲。

“嗯，”時星野微頓，“掃一個。”

滴。

滴。

兩聲。

一個頭像是根草的，加上了一個頭像是句号的。

“到家發個信息。”

草·時星野把手機放回了兜裡。

摩托帶着尾煙潇灑而去，林溪抱着外套，也沒穿，就這樣走上了山坡。走了一段，一輛低調的黑色跑車停在路邊，自動打開了車門。

林溪坐上去。

他手中被時星野認為是“小天才”的手表。

實則是banana公司的最新産品，市場售價13888。

自帶導航定位系統，和司機的車載系統綁定，非常方便來接人。

車輛平穩地開上山路，中間過了一個安保關卡，然後繞過漫長的道路後，開進莊園别墅的大門。

林溪有些猶豫。

“到家發個信息。”

那是到了家門口發，還是到了家裡再發呀？

……家門口到家裡，還要開十分鐘呢。

手邊碰到了那件黑色外套。

林溪下意識地看過去，眼中不自覺就露出了一些喜悅。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跟着笑：“今天很高興嗎？”

林溪認真點頭。

嗯呀。

很高興。

司機笑了：“如果您要發消息的話，還是盡早，太晚的話，朋友或許會擔心您。”

林溪微微訝異。

朋友嗎？

所以兇巴巴是他的朋友了嗎？

林溪打開聊天框，呆呆地看着那根草，忍不住有些緊張——

朋友的話。

他要發什麼呀？

先發個【到啦】。

然後，再發個“貼貼”的表情包吧？

畢竟好朋友就要貼貼嘛^^。

……

手機在兜裡震了兩震。

時星野到家後，拿出手機一翻。

三人小群裡，徐顯叽裡呱啦地說了一大串，99+的消息，全都跳過，不用看。

再往下一條，就是新加的“句号”。

他随手點開。

【到啦。】

簡單的兩個字，卻能想象得出對方笑着高興的樣子。

時星野眉眼一松，再往下看一點。

【貼貼.gif】

兩個親密又粘人的團子，在冒出愛心泡泡。

時星野手一滑。

手機直接飛了出去。

什麼鬼。

現在的人……

都這麼直白了嗎？

時星野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表情非常的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