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他态度自然地把身份玉牌一收,換了一身比較低調的白色衣服,這已經是他儲物袋裡最不顯眼的外袍了。
方一踏入外院,他瞬間變臉,嫌惡之色溢于言表: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破破爛爛的。”
負責登記的執事見狀,心裡咯噔一聲,讨好地湊上前:“我們外院平日裡收撿得不仔細,污了仙子的眼是弟子的罪過,請問仙子為何事大駕光臨啊,小的好禀報上頭。”
雖然這位貌美得如同烈烈驕陽的仙子故意模糊了衣着,可執事又不是真傻,從修為上也能判斷這位仙子年紀輕輕就築成金丹。
他雖然同屬金丹修為,可他是在快要日薄西山的年紀進階,和這種天縱奇才相比,其中的差别恐怕和天地一樣大。
“站住,”林霧輕喝一聲,“我來不得這裡?我倒要看看你外院有多少腌臜之事,如此生怕有外人進入。”
執事無法,隻得聽令,微微躬着身子落後一步,心驚膽戰地看着林霧巡視領地一般走過堂前,進入到新弟子的居所。
“還真是……令人震驚。”
林霧眯着眼,内門的弟子根據山峰劃分都居住在靈氣最充沛的山頂上,倒是不知道山腳下的外門的住的都是大通鋪。
從紫霄峰上,蜀山派掌門親手為林霧打造的桃花塢就可以看出,林霧受寵程度可見一斑,但眼前的誇張程度還真是前所未有,極大地沖擊了林霧的觀念。
一張張床鋪整齊排列,從枕頭的位置可以看出他們甚至是古闆的、像陳列屍.體一樣頭對腳、腳對頭的躺法,一眼望去全是洗的發黃的床單,像夢核裡駭人的場景。
“你們……女修和男修是混住的嗎?”
林霧緊緊地皺眉,這裡的氣味也真令人難以忍受,像是堆積了三天沒洗的臭襪子混合着汗味發酵的氣息,不論性别,很難想象一個正常人能在這種一兩百人的大通鋪住下、修習數十年。
“不不不,當然不是,這裡是男修住的,氣味上可能會有那麼一丁點……”執事賠笑道,不料他的聲音被另一個人打斷了。
“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不要來這裡。”
對方言簡意赅地說道,手裡還拿着卷皺的書頁,林霧看了一眼,猜測上面大概是蜀山基礎入門的劍法,還是隻是第一部分。
“你小子怎麼對仙子說話呢!”
執事急了,又或者是顯示威嚴,當即對那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破口大罵:
“有你說話的份?才練氣一級,和你同等年紀的仙子都已經金丹後期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嗎?活着都浪費靈氣!”
少年不卑不亢地說:“執事你一把年紀也才堪堪到金丹前期。”
執事氣得臉紅脖子粗,鼻孔不斷地呼出粗氣,看樣子是被下了面子氣急了,他人生一大痛點就是身居外院執事這種肥差,卻還是隻有金丹前期,就這還是藥物堆上去的虛級,跟林霧這種氣息凝實的金丹沒法比。
他正要狠狠處罰這個不知好歹插話的少年,一旁靜靜看着這場鬧劇的林霧蓦地開口:
“少說話,會死的沒那麼難看。”
林霧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倔強少年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受姜延年,他先前在三皇殿就見過臉。
也不知他有沒有認出自己。
林霧想着,卻是笑了,帶着輕蔑:“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能力的人開口得罪強者,隻會死無葬身之地。”
“好在我今天心情好。”林霧笑吟吟的,姜延年卻從其中看出了宛如實質的寒氣,他抖了抖,直覺後面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下一秒,林霧的話讓他如堕地獄。
“先暫時不把你玩死,畢竟你是個有趣的玩具。”
執事反而為難起來,他隻是想讓姜延年吃些苦頭,可沒想到這看似活潑驕矜的仙子居然是個蛇蠍心腸,聽這意思是想把人帶走,他隻是區區一個執事,可做不了主。
“這……”他顧左右而言他,半天下不了決定。
“這個夠嗎?”林霧幹脆把身份令牌和鎖铐一起拿出來,前者摔到了執事的面前,虛空浮着,後者快得如同一道閃電,立刻就牢牢捆在了姜延年的脖頸上。
執事定睛一看,令牌上刻着的字樣居然是傳說中赫赫有名的掌門獨生女林霧,忙不疊跪下道:“林仙子,姜延年出言不遜,是該好好教訓一下,可畢竟隻是小事,林仙子人美心善,留他一條性命。”
林霧扯了扯手中的鎖鍊,看着姜延年面露屈辱地随着自己的動作移動,這才暢快幾分,傲然道:“自然,你退下吧,人我帶走了。”
被他扯得踉跄幾步,同樣跪倒在地的姜延年咬了咬牙,正要如同寵物一樣一路膝行出門,被林霧拍了一掌,錯愕地對上目光。
林霧呵斥道:“你是囚犯,又不是狗,我可不養寵物。”
姜延年聽懂了,對方終究是顧忌面子,沒有讓他真的狗爬着尊嚴盡失,隻是脖頸連着鎖鍊行走的樣子也夠屈辱。
他一言不發地随着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惡毒女子上山,還以為她真的要一步步讓他就這麼示衆,沒想到林霧召喚出一把飛劍,寸寸變大。
“上去啊,還要我七請八請不成。”
林霧示意道,姜延年被這個動作弄得滿頭霧水,隻得先行一步踏上飛劍。
感覺到身後一沉,姜延年剛想說些什麼,就感覺背部被什麼溫潤的東西碰觸,像是另一個人的體溫。
“你,你指引方向,看到山頂上一片桃花林的地方就是目的地,喊我在那裡落地就行。”
林霧顫巍巍地把臉全埋進姜延年的衣服裡,手心裡握着的鎖鍊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主角必活定律,就算他掉下去也有主角一起,所以他帶着主角駕駛飛劍是絕對安全的。
他這個人什麼都是假的,隻有恐高症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