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羊毛大衣敞開，雙手插進熨燙筆直的長褲的口袋裡，頭發打理得整齊有型，幾縷發絲被風吹得垂下。尤其是在向淩一身後的季少虞吼，又快速别開臉。有鬼。

淩一垂了垂眼，後撤兩步，等季少虞上前。

季少虞默契上前，同他們打招呼：“好巧，你們也在啊。”

“對，帶我女朋友來逛街。”紅發男笑摟過穿女裙的女生，問，“喲，這朋友啊，不介紹一下？”

“淩一，我們球隊的隊友。”季少虞扯過淩一的袖子，拉到身邊。

趙沅将他的動作看着眼裡，垂下了眼。

季少虞繼續道：“這是孔陽熙，我們一個學校的，還有他的女朋友......”

孔陽熙換得勤，季少虞不認識也正常，他也不為難人，大方介紹女朋友和她閨蜜。兩個女孩的目光都在二人臉上停留了許久。

淩一則越過他們，直直地看向最末的男人。

“不介紹一下嗎？”他偏頭問季少虞。

季少虞“啊”了聲，看了眼趙沅，快速眨了幾下眼，幹巴巴道：“那個，是我們學校的學長，趙沅。”

見到他這個反應，淩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怎麼回事。

淩一收回眼，對着趙沅伸出手，禮貌道：“你好，淩一。”

站在陰影處的趙沅，終于擡起頭，長腿邁了幾步，握手：“趙沅。”

二人隻握了幾秒，視線卻對視良久。

季少虞抓着衣角，孔陽熙倒什麼都沒發現，笑哈哈地問他們接下來的安排，說一塊兒去吃飯。

季少虞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可不想再跟趙沅待一塊兒，尤其是淩一還在。

他拒絕得太過幹脆，兩個不知情的女孩子都看出了不對勁，淩一自然。

這時，孔陽熙笑了笑，自來熟地攬住他的肩，高聲說：“多大點事兒啊！我們趙公子被你拒得那麼決都沒放心上，你也别挂心，都在一個圈子裡，擡頭不見低頭見嘛！”

聞言，季少虞趕緊去看淩一的表情。

淩一像是沒聽見，表情沒什麼變化。

他松了口氣，但還是搖頭拒絕。

“他有自己的事情，碰見打個招呼就成了。”趙沅皺眉，“走吧，不是還要帶你女朋友去Birlington Arcade拍照嗎？一會兒關門了。”

孔陽熙這才作罷，兩撥人揮手作别。

臨走前，趙沅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眼季少虞，卻恰好對上了淩一的視線。

走出一段路，孔陽熙還在喋喋不休，說季少虞不喜歡男的，讓趙沅換個人喜歡，把這檔子事兒給忘了，這都過去一年了，碰見人還是這麼杵着不敢說話......

趙沅從見到季少虞和淩一接吻後，就忍了一路，此時也再也忍不了。

“忘不了，也不想換人。”

“可人家不喜歡男的呀，直得跟鋼筋似的，你......”

“剛剛那個就是他男朋友。”趙沅把圍巾取下，捏在手裡，“那個叫淩一的。”

孔陽熙大驚失色。

-

回酒店，季少虞坐在沙發上，看着給他脫鞋的淩一。

“淩一？”

淩一沒擡頭，“嗯”了聲。

“你，你怎麼都不講話啊？”

孔陽熙雖然沒說得那麼清楚，但淩一肯定猜到了，現在卻一句話都不講，也不問他。

淩一這個人醋勁兒大得很，碰見有人跟他搭讪都能當場變臉，不知道現在在想些什麼。

“先洗澡。”淩一拍拍他的腰。

季少虞拉住他的手：“一起？”

淩一不看他。酸死了。

季少虞湊上前親他，淩一眉梢動了動，但還是不講話，隻是任由他牽着往樓上主卧的浴室走。

浴缸的水很燙，季少虞剛邁進去就被熱得一激靈，往淩一懷裡躲。

淩一攤開雙臂，随意地搭在浴缸邊緣，垂眼看着懷裡的腦袋，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問：“今天怎麼這麼乖？”

兩人除了沒做到最後，其他該做的都做了，但季少虞還是害羞不肯跟他一起洗澡，除非是累得沒力氣，才會讓他抱着進浴室。

“我？”季少虞用指尖劃着他的胸膛，“我一直都很乖啊。”

見淩一不說話了，季少虞昂頭親他的下巴。晚上了，青色胡茬冒了些出來，舔上去的時候癢癢的。

很快，浴缸裡的水就動了起來。

季少虞也被抱得坐起來，困在浴缸和淩一的胸膛，聽見他終于開口問：“趙沅？”

趙沅和他自小認識，但季少虞從小在江城，隻有在新年回京港會見面，話說得也不算多。

當季少虞搬回京港後，二人見面次數多了起來，京港的學長，又因同一家網球俱樂部，常約着打網球，偶爾出去玩，什麼都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在去年聖誕節，他們在瑞士滑雪，趙沅忽然開口告白，說喜歡了他很久。

季少虞被吓得不輕，差點腿一軟就滑了下去，事實上，在趙沅準備拉他手的時候，季少虞真就摔了個大馬趴。

哪怕兩人都戴着厚厚的手套，之前爬山、打球的時候也不是沒拉過，但在聽說對方喜歡自己後，全都變得不對味兒起來。他當場非常嚴肅地拒絕了趙沅，哪怕見到對方紅了眼，也沒有心軟，說了不少難聽的話：

“早知道是這樣，我是不會跟你出來滑雪的！更不會跟你再一起玩。你太過分了，我當你是朋友，你怎麼可以喜歡我？！”

自哪兒之後，二人就沒再見過面。

季少虞講完了來龍去脈。

他偷偷看着淩一的表情，說：“就是這樣，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做得很好，不喜歡就拒絕。”淩一靠過來親他，手摸上他的後腰，“那為什麼會這麼心虛？”

“心虛？有嗎？沒呀？我怎麼心虛？”

季少虞剛說完，就在淩一的目光下安靜閉上了嘴。

下一秒，淩一擡起手，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小騙子。”

季少虞被吻得暈暈乎乎，開始坦白：“我，我就是覺得自己但是話說重了。”

“為什麼？”

因為我想到了你。

季少虞靠向他。

“我在那個時候，根本不能理解為什麼會喜歡上自己的朋友。但現在，喜歡上你，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忽然就明白了。”

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被溫熱的大手握住，淩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明白了什麼？”

“明白了，喜歡一個人是會變得懦弱，會害怕對方不喜歡自己，會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喜歡。而當這些也再也無法壓抑住喜歡的人，就會想要靠近他，想要告白。”

季少虞擡手抱出淩一，小聲道：“我那時候不懂，現在明白了，所以，覺得自己那時候話說重了。如果，是你對我講了那些話，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浴室安靜幾秒。

淩一收緊了手臂：“傻瓜。”

他的小魚應該什麼都不怕，不怕會花他的錢，不怕會占用他的時間：這些都是他該去考慮安排的；更不需要怕自己會令他難過，因為他永遠不會讓他難過。

話題戛然而止。

淩一抱着他回到床上，空氣變得黏.膩又燥熱。

一通電話在未開燈的卧室亮起光。

季少虞在淩一胸膛下，翻了個身，費力伸出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看見來電人愣了愣。

【孔陽熙】

淩一趴在他身上，吻他圓潤白皙的肩膀。擡眼瞥了眼，冷冷丢出一個字：“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