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紹不語,隻盯着她掌心裡因為習武而生出的繭子看。
莊相善又把那張紙遞到他眼前,話鋒一轉道:“我還怕自己記錯了他姓名,特地在紙上一并寫出他的樣貌衣着,以免殿下說我馬後炮。”
班紹并沒有接紙,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些複雜,低下頭整理袖擺的時候輕聲岔開了話題:“楊增,官至起居舍人,平日裡在宮中當差,見着他的機會不多,你覺得眼生也很正常。”
“看來我的記性還不錯嘛。”莊相善颔首,若有所思地繼續問道:“那我們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
“本王已經派捕雀人去守着他了。”
一聽這話,莊相善十分着急地站了起來:“為何不讓我去?莫不是殿下信不過我?我已經長記性了!”
“這回可不是去了就能抓人。”班紹神情稍舒,逗弄似的斜睨了她一眼:“京中誰都知道本王在追查鬧鬼一事,他們應該不會蠢到立刻有所行動。如此一來,盯人盯多少天都是有可能的,即便你身體吃得消,可你能幾天幾夜都不歸家嗎?”
莊相善有些洩氣,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便小心地問道:“那我現在還能做什麼?”
班紹低聲答道:“等。”
莊相善默默無語,但吃過上次一回啞巴虧,她也不想再擅自行事了,便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下來:“依殿下所言便是。”
此際殿中已沒了人聲,方才已經退出去的王允恩突然推開了殿門,入戶晚風将袅袅直上的白煙吹了個踉跄,見到裡面情形,王允恩也立馬放緩了腳步。
莊相善眼前一亮,搶先問道:“可是捕雀人那邊有消息了?”
王允恩神色如常,連目光都沒有偏移一下,便笑着回答道:“女郎不要心急,捕雀人才出去了半個時辰不是?是另一樁公務要報予殿下知。”
莊相善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便識趣地站起身,對班紹嫣然一笑:“既有事須得殿下處理,那我便先回去了。不過若是捉鬼的事有了新消息,殿下可别忘了遣人來告訴我一聲。”
班紹嘴上連聲說着“自然自然”,面上的神情卻是難得一見的有些不自然。
臨走前,莊相善的眼風掃過王允恩,而後者隻是依禮垂首相送。
莊相善含笑轉身,同時暗自在心中思忖着:王允恩向來穩重,極少有這樣越過班紹不問他意思直接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刻。
而且自己每每離開東宮時,都是他親口吩咐宮人為自己引路出府,決不會有今天這種無動于衷的情況。
這主仆二人分明是有事要故意瞞着自己。
她不動聲色地向後看了一眼,果然看見王允恩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到了班紹身旁。
莊相善重重地關上殿門,又做了個向外走的動作,繼而收斂氣息,在門前站住了腳步,側耳一聽,果然聽見王允恩難掩焦急的說話聲。
“殿下,捕雀人急報,楊增出了東宮後并未歸家,而是一直在城中兜圈子,适才已經向魯王府方向去了。眼下應該已經有捕雀人進到魯王府中了,特報您知。”
班紹眉頭一緊,冷笑道:“本王看得一點不錯,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氣。”
就在這停頓的光景裡,莊相善的聲音從一門之隔的殿外傳了進來。
“殿下勿慮,我這就去打探打探情況。”
聲音漸遠,王允恩自知失職,吓得連忙埋下了腦袋,班紹沒有責罰他的意思,隻閉了閉眼,擔憂之色清晰地浮現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