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特征消失,确認死亡。”
光線朦胧,如同老電影中的畫質,染透病床,大理石倒映慘白人影。
謝阮坐在床邊,雙掌撫摸病床上那人的手。
這又給他幹哪兒來了?!他不是暈了嗎?
但謝阮開不了口,他像是未來魂魄,入駐過去的身體,感同身受,無力改變。
他感覺絲從未有過的空虛,孤獨。
像克萊因瓶,無論如何填塞,都空洞着一片。
“死因還是服藥劑量過度?”
身邊那位應該是醫生,身穿白大褂:“是的。”對方頓了頓,繼續道:“他留了份遺囑。”
“遺囑?”
“對,手術中在腰腹發現的,有明顯縫線痕迹。”
‘謝阮’擡起頭,他嗓音頗冷,聽不出什麼情緒:“體内?”
“是的。我想,您還是自己看吧。”醫生把塊濕紅的薄鐵片遞給他。
‘謝阮’伸手接過。上面隻有幾個字。
任命xx為數據庫監管人。
中間那兩個字似乎蒙上濃霧,謝阮看不清晰。
‘謝阮’突然站起身:“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他快步走出房間。
入目皆是慘淡的白,謝阮心想這大概是醫院。‘謝阮’不耐煩地向前走着,有種微妙的情緒逐漸纏繞着攀升,絲絲縷縷注入身體。
煩躁,憤怒,痛苦,懷疑。
先是點點浸入,然後開閘洩洪般奔湧下來,失控地橫沖直撞。
他沖進廁所,擰開水龍頭發瘋地潑灑在臉上,搓揉,拍打,火氣依舊。‘謝阮’掏出記有遺囑的鐵片,放在水柱下洗刷,血迹凝固,總有痕迹擦不掉。
‘謝阮’惡狠狠将鐵片摔出去。
他背靠牆壁滑坐下去。莫大的悲哀突然漫過頭頂,連帶謝阮也有幾分傷感。
坐了很久,‘謝阮’爬起身,慢慢走過去拿起鐵片。
謝阮知道他在哭。
臉頰突然一陣火辣辣刺痛。
“醒了,醒了!”
是祁傲的聲音。
謝阮睫毛閃動,眼睛睜開條縫隙,臉疼得要命,蓋過頸項痛覺。
甯軟軟與祁傲蹲着,臉懸在上空。
“吓死人了,”甯軟軟眼角噙淚,“你一直沒回來,我們懷疑出了狀況,擺脫信徒來看情況,沒想到有個鬼一直掐着你,你人都暈過去了。”
謝阮手掌撐地坐起,暈頭轉向:“段楚漢呢?”
“誰?”甯軟軟疑惑。
謝阮解釋:“就是剛剛那個鬼。”
甯軟軟撓頭道:“我們原本不敢靠近他,信徒發覺我們不在,沖下來找,結果看見他,發瘋似的追着他跑。他把你放下就逃走了。”
“?”謝阮略微緩過神志,“信徒追着段楚漢跑?他們不一夥的嗎?”
他望眼祁傲,對方神色不太對勁,頗為古怪。
謝阮想到祁傲和段芊認識,估計也知道段楚漢的事情。
兩人一左一右扶起他,甯軟軟順帶拾撿掉落在腳邊的相冊。
謝阮站穩身形,琢磨段楚漢到底什麼情況。
既然在祂手底幹活,按理來說跟信徒是一起的。校長和他有仇,碰面見血能理解,可為何信徒也這樣?
除非,他在無意識的信徒眼中是敵人。
信徒的敵人,是孤魂。
段楚漢也是孤魂!
謝阮被自己這個推斷驚得冷汗涔涔。
付願說,神明最初信徒太少,不得不以孤魂代信徒,既然校長可以,那麼段楚漢也可以。
神明非常聰明,聰明到乃至狡猾。
明面假裝幫校長殺死段楚漢博取好感與信任,背地利用段楚漢吸食孤魂幫祂恢複力量。
欺瞞雙方,獨他獲利。
可段楚漢答應祂成為孤魂是為什麼?找校長複仇嗎?
謝阮暗暗否定這個可能。
按照剛剛的情形,段楚漢在意付願明顯多于校長。
所以段楚漢答應神明的條件,大概率和付願有關系。
祁傲拉回他的心思:“好像沒有看見秦褚,他還和那個怪物待一起嗎?”
“秦褚在藏書庫,我們現在過去,”謝阮多跨兩步帶路道,“相冊在哪裡?”
甯軟軟揮揮手心相冊:“這兒,要這個幹嘛?”
謝阮拿過去,快速翻找:“裡面有重要的信息,說不定可以找到殺死祂的方法。”
相冊内照片不多,幾乎都關于教堂,也有幾張額外的。
翻找中間,果然有五六張壁畫照片。
謝阮認真對比,終于找到殘缺的三張圖。
萬幸校長拍照時還沒有焚毀,雖然有點模糊,卻也可以看出來内容。
前一副神明劃分土地給人類種植開墾,安居樂業,就像是聖經中的應許之地。
而後面三幅溫馨畫風突變,充斥着血腥暴力和呼之欲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