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骐拉動馬車駛過寬敞的車道,即将降下暴風雨的夜晚狂風大作,閃電劃破天際,轟隆隆的雷聲像是從地平線呈波狀滾來,連腳下的泥土都在顫抖。休坐在我的對面,視線時不時地朝不遠處的另一駕馬車望過去,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在看什麼?”我問道。
“你的朋友。”休的視線重新回到我身上,“你這樣做大概會讓他們傷心。”
我擡眸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卻并沒有随着他的視線看向愛米琳和喬伊斯。
“也許我們對朋友的定義有些分歧。”我冷淡地說道,“人生不同的階段會有不同的同伴,跟着你向前走的是朋友,遠遠地停留在原地的,是過時的同伴。”
“是嗎?真是冷血。”他唇角勾起一抹不帶溫度的笑,對我的話不置可否,黑色的眼睛裡卻帶着明晃晃的試探,“聽起來似乎我也該考慮是不是以後會被你甩在原地。”
“我很高興你能在合作之初就意識到這個問題。”我懶洋洋地回複着,“本來我還以為在聖芒戈的那些天,你幾乎都要忘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定位了。”
休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随即收斂了嘴角的弧度:“我隻是覺得你對那時候的關系喜聞樂見。”
“我不否認。”我托起下巴靠在馬車的扶手上,“那時候的你的确讓我想起了些往事,不過,也該感謝你讓我分清了過去和現實。”
“聽起來像是我幫了你。”休向前傾身,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介意聊聊嗎?”
“我沒有把自己的過往拿來當談資的愛好。”我不客氣地說道,“比起這個,也許你更應該考慮的是新學期怎麼應付馬爾福的刁難,剛剛在火車上,他可是一點面子也沒給我留。”
“怎麼?不适應盧修斯對你的新态度?”休幸災樂禍地瞥了我一眼,“從衆星拱月到棄如敝履,沒人心裡會好受。”
“聽起來你很有經驗。”我嗤笑一聲,回擊他的挖苦,“斯萊特林現在是最好下手的學院,盧修斯·馬爾福的聲望雖然有些難辦,但比起安塞爾還在的時候已經有了些許突破口。别忘了命令,馬爾福和布萊克,他全都要。”
“至少斯萊特林裡有不少是我未來的同事,隻是盧修斯和小布萊克難辦了些。比起我你似乎更應該擔心你自己,弗洛倫斯。”休對我的提醒置若罔聞,“我期待你把伯斯德徹底收入囊中的那一天。”
又是一道閃電劈過長空,慘白的光映亮了休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影所造成的錯覺,他的表情罕見地露出幾分悲憫。
“我們不能失敗,弗洛倫斯。”在下車即将與我分道揚镳的時候,他低下頭在我耳畔說道,“我們都沒有退路。”
煙花的爆炸聲混合着休的低語,我聽着他的聲音最終湮滅在噼裡啪啦的爆炸聲裡,轉過身不再回頭。從禮堂裡沖出來的麥格教授正大聲訓斥着放煙花的皮皮鬼,幽靈誇張又刺耳的大笑、人群驚慌失措的尖叫,才開學就一團亂麻的門廳,有人嗔怒,有人歡笑。
休冰涼的手指仿佛還停留在在我的手上,他的力氣很大,攥得我指根發痛,腦海回放着那被寂滅在煙花裡無聲的口型:
“我沒有選擇,比起我死,還是他們死掉更讓我稱心如意。”
怨恨終于在喧鬧到極點時才淺淺露出一角,被家族掌控的傀儡終于生出了異心。
特拉弗斯。
我在心裡默念。
原來特拉弗斯也能孕育出這樣極緻的恨意。
我一個人獨自地走在邊上路過門廳,将愛米琳和喬伊斯的目光甩在身後,穿過一扇雙開門,走進熟悉的禮堂。
禮堂還是那樣輝煌氣派,為了新學期的宴會又格外裝飾了一番。成百上千支蠟燭在桌子上方懸空飄浮,照得金盤子和高腳杯閃閃發亮。四張長長的學院桌子旁已經坐滿了叽叽喳喳的學生。在禮堂的頂端還有第五張桌子,教工們挨個兒坐在桌子的一邊,面對着他們的學生。
拉文克勞的長桌上已經坐了不少的人,一眼望過去,最先看到的就是坐在長桌最末端的巴蒂。他沒有擡頭看我,隻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裝作一副沒有看見他的樣子,徑直向前走着,落座在離他最遠的地方。
禮堂的門開了,大家立刻安靜下來。麥格教授領着長長一排一年級新生走到禮堂前面,幾乎所有的新生都渾身濕透了,看他們的樣子,就好像他們不是乘渡船,而是從湖裡遊過來的。他們順着教工桌子站成一排,停住腳步,面對着全校同學。他們因為又冷又緊張,一個個渾身發抖。
這時,麥格教授把一個三腳凳放在新生前面的地上,又在凳子上放了一頂破破爛爛、髒兮兮、打滿補丁的巫師帽。一年級新生們愣愣地望着它,其他人也望着它。一時間,禮堂裡一片寂靜。然後帽檐附近的一道裂縫像嘴巴一樣張開了,帽子突然唱起歌來:
四雙手澆鑄我的舌,
勇氣、智慧、忠貞、謀略,
四位偉大的巫師,
決心将年輕的巫師培育成材。
格蘭芬多鐘愛一往無前的勇氣,
雄獅鬃毛掃過飛賊,
需記寶劍揮舞亦要深思熟慮,
莫讓輕慢鑄成無盡憾恨。
拉文克勞渴求永恒神秘的答案,
青銅齒輪咬住預言碎片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