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日子，仲夏的沃特拉是絢爛的，紅頂裝潢着這個浪漫又熱情的城市，意大利的風土人情無一不在這個小城體現。古堡、壁畫、教堂成了這座城市引以為傲的觀光聖地，沒有人會知道死神就藏身于這些中世紀古老華麗的風光之後。

我看着與我擦肩而過的人群，他們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那樣天真，領頭的那位身姿窈窕的女人正為他們介紹着古堡外的景觀，我認得她，海蒂，沃爾圖裡的一員，引人面見撒旦的執行官，那些旅客們全然不知在進入古堡後他們即将面對的是野獸的尖牙。

孱弱又無知的麻瓜，暴虐又殘忍的吸血鬼。我讨厭這些。

“請問——”坐在前台的女人本打算攔住我和本尼森，卻在看到本尼森猩紅色的眼睛後驚吓地縮了回去。她不是吸血鬼，反倒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麻瓜，擔任着沃爾圖裡與人類世界連接的作用。

将自己的靈魂出賣給吸血鬼，一個妄圖獲得青春永駐和長生不死的愚昧之徒。我輕輕地将目光從她的臉上掃過，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看到一絲對即将送死的同伴的同情。

她早就麻木了。

“我找簡。”将自己包裹在袍子裡的本尼森開口說道。

不需要吉賽爾再聯系，金發的女孩就從暗處走出，她看上去不大，隻有十幾歲的樣子，和我現在的身體大概正處于同一個年紀。那雙無機質的血紅色眼睛讓吉賽爾再次像是烏龜一樣縮了縮脖子，簡完全無視了這個可以被看作食物的女人，而是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停留了大概十秒鐘的時間。

“簡·沃爾圖裡。”她對我說道，同時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

這大概是她所釋放的為數不多的善意，但一想到她也許是出于我有可能即将成為沃爾圖裡新的一員才伸出的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變得意味深長了些。

“弗洛倫斯·伯斯德。”我言簡意赅地說道，同時收回接觸到她冰冷堅硬的皮膚的手。很涼，像是石頭，唯一的不同大概在于石頭還能被陽光捂熱，而吸血鬼不能，隻會在陽光下發光。

古銅的大門映入眼簾，我知道這裡是古堡的最深處。這裡比起幾年後有些許的差别，更加古典，也就更加接近純血家族的宅邸。高大恢宏到簡直像是王座一般，我猜裡德爾會很喜歡這樣的座椅。

“歡迎你們——”阿羅從最中間的座椅上走下，語調一如我記憶中地高昂，“歡迎來自英國的貴客——”

我微微低下頭，向阿羅行了一個禮節，他很喜歡這些在普通人看來裝腔作勢的禮節。

“我是阿羅·沃爾圖裡，美麗的伯斯德小姐。”阿羅冰涼的手觸碰到我袖袍裡的手，和簡的皮膚一樣，冰冷、堅硬，他将我扶起，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些，這是因為我并沒有使用大腦封閉術将自己所有的思緒完全封閉，他能夠讀到我的思想，當然，僅限于我想讓他讀到的東西。

“還請原諒我們的擅自邀請，”阿羅假笑着，我甚至有些擔心他臉上的肌肉會不會因為長時間維持這樣的笑容而變得僵硬，畢竟他們的□□從很大的程度上可以視作是一具死屍，“我們太久沒有見過我們的老朋友了。”

“我可以理解，先生。“我平靜地開口說道，“闊别已久的故友總是會這樣，本尼森教授事先向我說明了原因。”

在我提及本尼森後，阿羅的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并沒有伸出手觸碰本尼森，大概之前已經領教過了大腦封閉術，所以并不打算在他身上多費功夫。

“我聽聞了本尼森擔任了霍格沃茨的教授一職，他說你的魔法十分出色。”阿羅在我面前緩慢地踱步，“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對于巫師而言，這并不難猜到，先生。”我一闆一眼地回答道，對于吸血鬼身份洩露的法律，我很清楚違法的洩露對象中并不包括巫師。

“當然，當然。”阿羅贊歎地說道，可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一些，這讓他看上去比起剛才少了幾分親切，多了幾分嚴肅，“不過，我很好奇能被我的老友稱贊的小巫師能夠達到什麼樣的水平，你介意為我們展示一下嗎？”

這話題的轉折未免有些過分僵硬了，我在心裡腹诽，但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而是轉頭看向本尼森，他神色平淡地對我輕輕地點了下頭。

“樂意效勞，先生。”我抽出袖袍中的魔杖，等待有人對我發起進攻。

“簡——”阿羅向後退了幾步，喊出了簡的名字。

“等等——”冷漠的聲音打斷了正要開始的決鬥，我擡頭向上看，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階向我走來。

凱厄斯·沃爾圖裡。

三長老中外表最年輕的那一個，沃爾圖裡衛隊的所有者，沒有任何的特殊能力，卻毫無疑問地是吸血鬼法庭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

“My brother ?”阿羅轉過身，驚訝地看着突然出聲的凱厄斯。

“我來。”凱厄斯嘴角牽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我直視他的眼睛，那裡面是屠殺的火焰。

“凱厄斯。”本尼森猩紅色的眼睛裡終于多了些比平靜更加鮮活的情緒，他站在了我和凱厄斯中間的位置，“她隻有十四歲。”

“我不會殺了她。”凱厄斯的眼睛裡溢出了些可以被稱之為戲谑的笑意，“死人對我來說沒有價值。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岡特。”

“巫師的血液本來就比普通人的更加——”本尼森分毫不讓地說道，可說到一半就被凱厄斯打斷。

“對我來說，她聞起來甘甜無比。”凱厄斯說道，“我想你聞到的味道和我一樣。”

這時候，我不得不驚愕地擡起頭看他了。他的意思是——我也是他的歌者？

可上輩子見他時，他沒有展露出半分異常。他在我記憶裡是最冷淡、對除了戰事和訓練之外的任何事都無所謂的那個。當時在沃特拉停留的三天，連馬庫斯都抽空和我短暫地喝了杯下午茶，三位長老裡隻有凱厄斯對巫師毫無興趣，當時他眉宇間的煩躁也絕不是僞裝。

是當時的他選擇了隐瞞和無視，還是現在的他同沃爾圖裡使出的什麼陰謀詭計？我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