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今年十九歲,是小漢格頓一家小餐館的服務生,他現在正精打細算手上的工薪,并同時祈禱明天餐館老闆娘能夠發發善心,把沒賣完的飯分給他一點兒,這樣他就可以在今晚去吊死鬼酒館喝上一杯白蘭地。
可他走到吊死鬼酒館時,他簡直要被驚呆了。吊死鬼酒館平常并不會迎來很多客人,隻是靠着那些固定的熟客勉強開下去,偶爾也許會有那麼幾個生面孔,但從沒有一天像今晚一樣熱鬧。
當他正在酒館門口徘徊時,泰勒——他的好兄弟一臉激動地從酒館裡沖了出來,他看到湯姆之後眼睛一亮,攬着湯姆的脖子就把他拐進了酒館。
“我打賭你會感謝我打斷了你的猶豫——”泰勒的聲音因為興奮而顫抖着,他不自覺地拍打着湯姆的肩膀。
湯姆本來想讓泰勒冷靜一點,但在他走進酒館看清裡面的場景之後,呼吸不可避免地為之一滞。
他所居住的小漢格頓隻是一個小小村落,平時他的交際也僅限于村裡面的人們,再多也就是離這裡最近的大漢格頓的居民,但是無論是小漢格頓還是大漢格頓,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氣度不凡、舉止優雅得體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純黑長裙,從頭到尾都包裹得很嚴實,繁複的花紋蔓延到了衣領,把她的脖頸也遮擋住了,甚至連那雙手都戴着一雙純黑的絲絨手套,隻露出了那張讓人驚歎的面容。
她正漫不經心地聽着酒館老闆巴修的唠叨,時不時露出一個矜持的笑容,全然不在意周圍打量的目光,隻自顧自地慢慢晃着手裡的玻璃杯,卻一口也不喝——那杯子裡的酒看上去幾乎沒有動過。
“漂亮吧?”泰勒拉着呆滞的湯姆坐在了一個角落,用腿撞了一下湯姆的膝蓋,壓低了聲音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孩。”
湯姆終于回過了神,他有點僵硬地走到吧台前,幾乎不敢往左邊瞧,木愣愣地對老闆說:“巴修,來杯白蘭地。”
老闆巴修樂呵呵地笑着,遞給湯姆一個調侃的眼神,他顯然明白這個年紀小夥子們見到漂亮姑娘的心情,很貼心地轉身去取最遠的酒櫃裡的白蘭地。
“你叫湯姆?”
湯姆聽到他的左邊有一道好聽的聲音問道,他簡直懷疑自己幻聽了,不然他怎麼會以為那個姑娘在和他說話呢?但他還是決定回答那個問題,萬一真的是那個姑娘在和他說話呢,他不想讓對方以為自己是一個沒有禮貌的人。
“是的,我叫湯姆。”
他努力不去回頭看那個姑娘,拿起巴修端過來的白蘭地轉身就走。在他即将離開吧台的時候,他聽到巴修似乎在說什麼“老宅”“馬沃羅”的事情。
“湯姆!”巴修喊停了他的腳步。“過來一下!”
湯姆心如擂鼓,他當然不會膽敢對那位姑娘産生什麼非分之想,但或許他能幫上什麼忙呢?于是,他轉回身,重新走到了吧台前。
“我記得你父親之前跟馬沃羅那個流浪漢的兒子打過交道?”巴修問道。
湯姆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巴修話中的那個人是誰,他記得他的父親曾經跟他咒罵過那個人,非常粗魯、不可理喻,聽說後來還入獄了,這一點也不奇怪。
“是的,我記得我的父親跟我提起過他,他好像是叫莫芬?”
巴修現在的表情可謂眉開眼笑了,他扭過頭對那位姑娘說,“沒錯了,就是這個名字,馬沃羅·岡特的兒子莫芬·岡特。”
“你還知道岡特老宅的地址嗎?”那姑娘笑着點了點頭,對湯姆問道,這時候湯姆才終于敢近距離地看她的臉了。
當他的眼睛在那張臉上聚焦的那一刻,他簡直要靈魂出竅了——那雙藍色的眼睛——
“湯姆?”巴修提醒似地咳嗽了兩聲,又叫了他的名字,才讓這個小夥子回過神。湯姆窘迫地漲紅了臉,連聲對兩人道歉,眼睛也不敢再往姑娘那裡看了。
“是的,可是那裡很久之前就已經變成廢墟,現在早就是一片空地了。”湯姆低着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