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臂收了回來,瞥了一眼留在上面的紅圈。西裡斯用了很大的力氣,我懷疑他是想要制止我拔出魔杖,可他尴尬的眼神又讓我不太确定。
我們不約而同地沉默着,誰也不願意做先開口的人,任憑越來越窒息的氣氛這樣發展下去。
雷古勒斯在發覺這種傾向後,十分自覺地跑去找布萊克夫人,留我們倆待在原地,像是兩頭蠢透了的獅子。
噢不,我糾正這句話,因為這裡的确有一頭蠢獅子。
“你還想發呆多久?”我蹙着眉,不耐煩地問道。
西裡斯擡起頭,神色複雜而躊躇。他的眼神中夾雜着懷疑,而不是那種我所熟悉的厭惡的情感,讓我感到很不習慣。
“你為什麼要進拉文克勞?”他終于開口說話了,嘴唇緊抿着,像是要依據我的回答評判什麼一樣。
“如果你早來幾天,就能剛好趕上我對其他人的解釋了。”我沒好氣地對他說,在這些天我幾乎要把這件事翻來覆去地說上好幾遍。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沒有什麼惱怒的表情,隻是平靜地對我說,“我是指,你這次為什麼放棄了斯萊特林,選擇了拉文克勞。”
你也想要改變嗎?
我從他的灰眼睛裡讀出了這句話。他的态度并不像我以為地那樣強硬,我本來猜想他會在意識到我同樣是回溯回來之後就對我甩上幾個惡咒,再不濟也至少是惡語相向。
但他并沒有這麼做。在這一刻,我意識到時光最終還是在這個仿佛永遠都停留在少年時期、停留在恣意張狂的光輝歲月裡的男人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迹,他變得成熟了許多。
我有些好奇他後來的經曆,于是便開口問了。這仿佛是一個訊号,就像我們在關進阿茲卡班後的前幾年那樣,在虛度的年華裡對彼此過往的人生毫不留情地評價譏諷。
那時的我們又确乎都在忏悔着,有罪的人無罪的人,我們向彼此陳述自己的罪行。
“我後來越獄了,”西裡斯看起來有點洋洋得意,他黑色的卷發掠過顴骨,被他用手捋到耳後,顯露出鋒利的面部輪廓。
“是麼?變成狗溜出去的?”我了然,挑起眉看他,抿了一口南瓜汁。
他很憾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控訴我總是這樣不給他講述的機會和體驗感。
“我還是那句話,你是個糟糕的傾聽者。”
我冷笑一聲,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是你和波特的頭腦太過簡單,不用腦子都能猜到你們下一步是怎麼做的。”
他不接我的話茬,自顧自地往下講着他的奇妙經曆,在講到他終于看見他那可憐的、瘦巴巴的教子時,他流露出了一種幸福又憂傷的表情。
就像他對我回憶着掠奪者絕妙的冒險一樣,那樣的神情。
我不知道我是否誤把雪利酒當成南瓜汁灌進喉嚨裡,腦袋仿佛被一百萬個西裡斯同化了一樣,我冷不丁地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講述。
“你要不要現在去戈德裡克山谷見波特?”
他一下子愣住了,隻會呆愣地看着我。
“你是說現在?!——”
我沒有給他說下一句話的機會,拔出藏在繁複的禮服長裙裡的山楊木魔杖,拉他溜出馬爾福莊園,趁着沒有人的時候低聲念了句“幻影移形”。
随着一聲爆裂聲,我們就這樣穿着禮服,不倫不類地站在戈德裡克山谷中央的小廣場上,顯得有點滑稽。
可西裡斯顯然不這麼覺得,他幾乎就在看見對面小酒館門口的暖黃色燈光後就雀躍地向前跑去。
我慢悠悠地在他身後跟着,等到他跑得越來越遠甚至看不見後腦勺時停了下來,拐到了那家酒吧。
酒吧并不寬敞,如同它樸實無華的外表一樣。我在掀開門口的簾子時給自己施了一個混淆咒,現在在别人眼裡的我隻是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巫。
“一品脫火焰威士忌。”我對吧台後的老闆道。有點秃頂的男人笑着對我說,“姑娘你是從倫敦來的吧?火焰威士忌在我們這裡可不用品脫來計量。”
我點點頭,饒有趣味地問,“那用什麼?”
“我們隻用杯或者瓶,”他揚揚手中的玻璃杯和一瓶完整未開封的白蘭地,沖我爽朗地笑。
“那就來一瓶。”我說道。
“好酒量,姑娘!”他替我打開了一瓶火焰威士忌遞給了我,又轉回吧台忙起來了。
醇厚的酒液順着我的咽喉流進胃裡,在我的口腔中留下了強烈的灼燒感。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幾近于癡迷這種感覺。
我趁着西裡斯不在,喊了一聲“瑪莎”,一個神情惶恐的家養小精靈出現在我面前。她是特裡斯坦為了保證我的安全而專門命令跟随着我的小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