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捏着手巾,小心翼翼地給面前的人擦着汗。
時至如今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表現的機會。
想到這,他擡起頭,小心地觑了一眼彌奈,見對方疑惑地回望過來後,他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為什麼不叫上我?”
是因為我太弱了嗎。
要是曾經的他,曾經的那個冷面殺手,斷然不會如此多事。遇到這種情況,他隻會想着自己可以遠離麻煩事。
可現在,已經打心眼裡将彌奈當做家人、将亂步小鬼當做自己的弟弟的織田作之助,内心裡其實是格外别扭的。
天知道,當他打開房門,看到彌奈挨個為三個傷者上藥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便是想要得知彌奈的狀況。
對面的臉色有些蒼白,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格外濕潤。
是被誰欺負到哭了嗎?
秉着自己欺負不了的人不能讓别人欺負的心思,織田作之助躊躇着上前,接過了彌奈的工作。
小心為躺下的人擦汗的同時,他也不斷思考着自己在家中的定位。
本來他是被彌奈抓來當“保父”的,結果亂步這個家夥太黏彌奈了,讓自己毫無用武之地。
所以他幹脆起了外出找工作的心思。
誰知工作沒找到,卻是陰差陽錯得到了一本書。
一本隻有上部沒有下部的小說。
織田作之助的腦海中想起那位老者的話,他短暫地停下了手裡的活,裝作無意間開口:
“彌奈,你說……我可以寫小說嗎?”
“怎麼不可以?”
彌奈眨了眨眼,嘴巴比腦子要快一步,當即給了少年人一份鼓勵。
灰藍色的眼睛裡似乎是閃過了一道光。再等織田作之助仔細看時,對方已經恢複了正常,笑眯眯地看着他。
這一看,就讓他很不好意思。
原諒他吧,他之前才因為想要奪取别人的性命而被這個女人抓住。現在卻又堂而皇之地開口,想要寫小說。
對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織田作之助不是那種掖着藏着的人。或許日後的他會顧忌着一些事,不願意明說自己的感受。
可現在的他,隻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少年,也隻是一個有着突發奇想,想要為之做些什麼的沖動的少年。
于是,在江戶川亂步端着小豆湯的碗,搖搖晃晃地走向餐桌時,織田作之助開了口:
“我不想殺人了。殺人是寫不了小說的。”
“我知道啊。”
彌奈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手巾,推着對方走向餐桌:
“總之,家裡也的确不需要打打殺殺。有自保能力就足夠了。作之助能夠好好保護好自己,這就足夠了。”
“還要保護好亂步大人!”
江戶川亂步沒來由地插了一句,惹得織田作之助側目。
他興緻缺缺地舀起一勺小豆湯,将其放入口中。咂巴了幾下,給出評價:
“織田你放的糖太少了。”
“我下次多放一點。”老實孩子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也舀起一勺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的甜膩感讓他說不出話來。他小心瞥了一眼江戶川亂步,見對方真的跑去廚房拿了幾塊方糖,然後一個不少地丢進碗中後,他終于意識到了一點:
江戶川亂步的味覺可能跟他的不一樣。
就在這時,被彌奈照顧着的黑發少年抽了抽鼻子,率先睜開了眼。
他平靜地與彌奈對視,越過她看向餐桌旁的江戶川亂步。
“呦!”
江戶川亂步舉了舉手,勉強跟他打了聲招呼。
“在下的妹妹……”
虛弱至極的話語讓彌奈不得不将他扶起。伸手拿了個靠墊墊在他的腰後,就這樣,渾身都是血腥味的黑發少年歪歪扭扭地靠在了沙發上。
注意到沙發是整潔幹淨的,少年人伸手攏了攏自己的衣角,腰背也挺直了許多。
小心點。要是弄髒了話,他可沒錢賠啊。
“你的妹妹已經被我治療好啦。現在躺在房間裡休息呢。”
話音剛落,彌奈便瞧見了神奇的一幕。
本來完全沒有攻擊性的少年卻眉頭緊鎖,雙手也掙紮着捏住衣角。看他的樣子,像是要起身?
“在下……在下能否看看銀?”
銀?大概是那個女孩的名字。
彌奈覺得毫無問題。甚至作為哥哥,這個少年已經做得很好了。
估計他在沒有親眼瞧見妹妹安好前,是不會安心的。
“我抱你過去吧。”
彌奈起身,左右打量着少年。她在思考,自己到底是攔腰橫抱還是直接将其扛上自己的肩膀,兩者相比,到底哪一種才會對這個少年造成的傷害要小一點。
畢竟就算是她,也不能保證這個少年有獨自行走的能力。
少年人似乎是使用異能力過度了,渾身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說得好聽些,是抽搐。其實就是肌肉使用過度引起的痙攣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