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葵蹲在竈台下面,熟練地往火裡塞木柴,圓溜溜的臉蛋上不知何時又沾上了灰。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經過今天一整天的折騰,李堇葵和他人交談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她一邊在旁邊聽着他們聊八卦,一邊還要注意月餅被烤制的情況。
好在今日的送月餅任務,是由那些平日裡總待在廚房裡的夥頭兵來完成的,他們這些成天跋山涉水的苦命夥頭兵們,此刻總算是能夠好好歇息了。
李堇葵往食盒裡放了幾個不同口味的月餅,準備提溜到西軍去找謝書群,一起去看看方才身邊那個人口中所說的賞月節。
月兒爬上梢頭,在深沉的夜色裡顯得格外明亮,似乎是為了凸顯出今日月亮的特别,外面不知不覺地逐漸染成黑色。
她加快腳步踏出了竈房,心想着走快些去找謝書群,還能趕巧碰上賞月節。
不曾想,一擡眼院子裡桂花樹下,倚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書群就站在樹下,長身挺立,眉目慵懶,望向她那眼神仿佛在說我等你很久了,夜色之下一束月光打下來,映得他一半臉明亮一半臉昏暗。
一身同旁人并無兩樣的白色勁裝,卻穿出了别有的韻味,晃眼一看還以為是誰家的書生那樣清冷孤傲。
李堇葵雙眸一亮,語氣驚訝:“書書?你怎麼來了?”
“就許你來找我,不許我來見你嗎?”謝書群眉眼含笑,伸手揉了揉李堇葵的頭頂。
少年眨巴着大眼睛,腦袋搖得像一個撥浪鼓,她有些疑惑道:“不是,你不是在西軍嗎?怎麼提前放了?”
“教官看我平日裡刻苦,這是對我的鼓勵。”
一路上,李堇葵走在謝書群的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一會聊着今天江無塵對自己的行為,一會又說這麼多天還沒來得及講的趣事。
即便通往月關的小路再黑再空曠,李堇葵也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這可能就是哥哥武力值爆棚的煩惱吧。
一踏進燈會,眼前的景象讓李堇葵禁不住張大嘴巴,整個月關被花燈、燈籠覆蓋着,這場面幾乎回到了白天。
街上的鬧熱程度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是百姓稀少,劫後餘生的關西七部,一旁的酒樓挂着各式各樣的燈籠,琳琅滿目眼花缭亂,仿佛來到了天上仙境中。
這是李堇葵穿書後從沒遇見過的景象,平時眼裡不是鍋鏟就是山路,如此燈火通明的場景着實讓她有些感歎,這些花燈甚至比她的世界裡的更精緻,更秀美。
街道兩旁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在炫彩奪目的花燈下,同樣豐富多彩的店鋪也擺出一些新奇玩意。
二人穿梭在熙來攘往的燈會中,李堇葵好奇地轉動着腦袋,打量這新奇的一切。
她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歎:“哇!真的好漂亮啊!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中秋!”
“我們以後還會一起過更多節日的。”謝書群站在她的身旁側首道。
突然,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小碎步地跑到一個商鋪面前,上面豎起一根根手工制成的竹編,有螞蚱、蜻蜓和蝴蝶等等的形狀。
李堇葵心血來潮地問着面前胖胖的店家:“可以編一個向日葵嗎?”
“當然了,我這都是幾十年的老手藝了,你就算是讓我照着你的樣子編,也都是小菜一碟。”店家笑眯眯地信誓旦旦的吹噓着自己的技術。
少年大喜,從荷包裡自己這幾日的俸祿中拿出了一些碎銀,交到店家手上,爽快地說道:“那行!你就編一個向日葵,和我哥的樣子,做得好我還給你宣傳宣傳!”
“好嘞!”在店家靈活娴熟的手下,原本是一根根的竹條不一會兒逐漸變成了一個向日葵和惟妙惟肖的謝書群。
李堇葵接過竹編高高舉起,将謝書群模樣的竹編遞到他的手裡,臉上笑嘻嘻的,還大大咧咧地說道:“喏,這個給你!我覺得真的超像诶!”
謝書群拿到竹編,失笑了起來,拉着李堇葵繼續往燈會深處走去:“這是你給我的中秋禮物嗎?”
後者則撅了噘嘴,抱着手解釋道:“當然不是了,哪有這麼草率,等着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獨一無二的禮物!”
一路上,謝書群和李堇葵遇到了不少美食攤子,現在李堇葵的手上一個拇指夾了糖葫蘆,一個小拇指吊着月關很有名的酥餅,手上還捏着向日葵,嘴巴都快塞不過來了。
她一晃眼,注意到了一家賣發帶的店鋪,走過去各式各樣的發帶都擺在上頭,有純色的,也有跳色的,還有綢緞絲綢和麻布的。
本來今天下午對周勝景做的事就有些對不起他,于是她決心買一條來彌補他。
發帶既不親近又不生疏,用來賠禮道歉再合适不過了,她細心地拿起一條,這是一條紫色還帶有雲紋的發帶。
一旁還認為李堇葵是為了買給自己的發帶的謝書群臉色有些發青。
李堇葵付了錢後,拿過發帶小心揣進荷包裡,誰也不知道一片祥和熱鬧的場景下卻蘊含着不确定性因素,危機四伏。
下一刻,不遠處的店鋪和人群陷入了吵鬧和沸騰中,這讓原本熱鬧的街市突然分散開來。
人群中有一位身穿富貴,氣質溫文爾雅,皮膚白皙水嫩的富家公子也着急忙慌地擠了出來,身後還緊跟着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
那公子飛速跑着,竟跑到了李堇葵他們身邊,仔細一看後面那幾人手中還拿着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