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她匆匆往相府趕，隻是默默地在後面跟着，又見她失魂落魄地從相府離開。

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低聲問道：“你還好嗎？”

吳玉竹看着湖裡遊動的魚，問道：“霍延，在你眼裡，我是個怎樣的人？”

“不算壞。”

“那我是個好人嗎？”

“談不上好。”

“那我到底算什麼？”

“在我心裡，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善惡，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

翌日清晨，吳玉竹還沒醒就聽到外面的動靜，一推開門，就看到漫天紛飛的白色花瓣。

是梨花樹，霍延把她母親的梨花樹救活種在了霍宅。

她望向他。

他面上無波，隻是淡然地說：“路過相府，看到枝繁葉茂的梨花樹被砍掉，覺得可惜所以……”

霍延還沒說完，吳玉竹就撲入了他的懷裡：“謝謝你。”

他正準備回應她的擁抱，她就退了出去。

“這棵梨花樹，是我出生之時母親為我種下的。”

“那以後我們一起照顧它。”

吳玉竹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認真問道：“我們？”

霍延堅定地點了點頭。

夜色當空，吳玉竹推開窗戶，看着梨花被風簌簌吹落一地。

春桃見她托着臉發呆，說道：“小姐，我偷偷給你帶了糖蒸酥酪，你快趁熱吃。”

吳玉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緻，落在了更遙遠的地方，對于春桃的呼喚，她隻是淡淡一笑，未加回應。

春桃見狀，也走上前來，一同欣賞着那棵在月光下更顯風姿的梨花樹：“小姐，您看這梨花樹，在霍宅長得越發茂盛了，真是美極了。”

美則美矣，隻是春色短暫。吳玉竹看到空中顯示着話本的下一章節：“第二十四章，吳玉秀得到賬本交還丞相。”

吳玉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間似有舒展不開的愁雲：“春桃，如果你愛的人身上，有你想得到的東西，但他失去了此物，可能會死，你會問他要嗎？”

“既然如此，我當然不會要，愛一個人不就是想要他好好的嗎？”末了，春桃又說，“但如果反過來，他需要，我願意讓他拿走寶貝。”

吳玉竹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愛他，所以心甘情願。”

吳玉竹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輕輕擁住春桃：“或許，我終究還是太過自私。”

過了一會兒，她就自顧自地推開門出去了。

這夜，天又下起了雨，開始隻是毛毛細雨，吳玉竹走在街道上，看見地上有一隻小蝸牛努力地爬向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它光滑的殼：“你慢慢走，不着急。一個壞人要是能裝一輩子的好人，那就是好人。我也想做個好人，可是我沒有選擇。”

霍延一直撐着傘跟在她身後，見她蹲下，慢慢把傘傾斜在她頭頂上。

吳玉竹失聲痛哭，隻一會兒她又整理好情緒站起身來，霍延伸手想要抹去她臉上的淚，她扭頭就走。

他跟在她身後，回到霍宅時，雨已經停了。

吳玉竹轉過身看向他，眸子還有淚光：“你可以問我一個問題，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你想好了，隻能問一個。”

霍延垂下頭，他的心中有許多疑問，她為什麼靠近他，為什麼留在他身邊，可此時此刻，他想問的是：“怎麼樣能讓你不哭？”

吳玉竹眸中的淚光變成了淚水，下一秒就要流出來：“不是，我說了隻有一個問題，你應該問我，我有什麼企圖，我靠近你有什麼目的。我是認真的。”

霍延看向她流淚的眼鏡，說道：“我也是認真的。”

他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滿眼都是心疼。

“那你抱抱我吧。”

聞言，霍延伸手擁她入懷，吳玉竹借機踮起腳尖，貼住了他的唇。

事畢，吳玉竹說道：“這就是問題的答案。”

她轉身離去，霍延一把拉住她的手，又把她圈入懷中，不同于剛剛的蜻蜓點水，他撬開她的牙關，大手托住她的腦袋，同她的丁香小舌作戰。

梨花落了滿頭，此生也算共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