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延和孔冰開門沖出去,蒙面的黑衣刺客至少有二十人。
月華如水,庭中樹影斑駁,一個刺客執劍上前刺向霍延,霍延側頭躲過,轉身一腳把人踹到了兵器架上。
孔冰也不遜色,她使得一手好劍,幾個回合下來就打倒了幾個刺客。
吳玉竹坐在屋内,聽着外面的打打殺殺的聲音,心裡有些擔心,不知道是擔心她的性命,還是擔心保護她的人會受傷。
霍延借力一躍而起,又劃傷了一個刺客。但他們人多勢衆,有一個刺客發現了躲在柱子後面偷看的高慈,提劍向她跑來。
屋裡的吳玉竹思來想去,想起了話本說的當下,未來,還有過去。
她眸子微動,發現空中浮現的字變成了“高慈亂箭穿心,死于非命”。
第一次話本寫的是高慈蒙冤撞柱而死,她伸手沾上了話本的墨,掌掴了霍延,改變了事情的走向。這一次,或許也可以。
吳玉竹試探性地向面前的字伸出手,卻發現什麼都沒有沾上,墨快幹了,應了那一句“筆墨若幹,結局既定”。
這一次,她改變不了高慈的死了。
“母親。”吳玉竹從屋裡跑出來,看見高慈安然無事地站在她面前。
高慈聽到有人在喊母親,扭頭一看,正是吳玉竹。
她看到她還活着,心情激動:“阿竹。”
兩個人雙向奔赴,可正當高慈快要擁上吳玉竹時,身後飛來了一支暗箭,刺穿了她的胸口,她疼得邁不開步子。
又有幾支暗箭飛來,高慈感覺一股腥甜湧上來,她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霍延沒想到,高慈什麼都還沒交代就這樣死了。他看向暗箭飛來的地方,黑衣刺客已經準備撤退了,孔冰足尖點地,飛身而上,追了過去。
吳玉竹見狀,沖上去抱住了高慈搖搖欲墜的身體:“母親。”
她輕撫過高慈的臉龐,指尖傳遞着溫柔與不舍,高慈的目光深邃而堅定,對她說:“阿竹,你要成為……成為王妃,唯有如此,方能保護好自己。”
話語未落,她的手緩緩滑落,如同一片落葉,靜靜地躺在了女兒的手心。
吳玉竹緊緊抱着高慈逐漸冷卻的身軀,淚水如斷線的珍珠,無聲地滑落,打濕了衣襟。
天道不公,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和母親?她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她惡狠狠地看向霍延身旁被活捉的刺客,把懷裡的高慈放下,撿起地上的劍,俯視着他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刺客面對她的逼問,隻是冷笑不語,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霍延見狀,劍光一閃,精準無誤地刺穿了刺客的手掌,疼得那人哇哇直叫。
吳玉竹聲嘶力竭道:“快說!”
那人生怕這兩人一沖動,砍了他的手,終于松口回道:“是丞相。”
吳玉竹一聽,幾乎快要崩潰了,母親是他的發妻,從未嫌棄過他出身寒門,這些年來為他料理内務,從未有過任何怨言,可是父親竟然要殺她。
“為什麼?”她嘶吼着,聲音中充滿了不解與控訴。
刺客在疼痛中喘息道:“因為夫人知道得太多了。”
吳玉竹想殺了他,雙手舉起劍又有些拿不穩,微微發顫。
霍延走到她身後,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覆在她雙手的上面,刺向了那人。
刺客吃痛,捂住傷口,倒在了地上。
“殺人,手不能抖。”霍延還是一副面無波瀾的樣子。
吳玉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殺了人,吓得丢掉了手上的劍。
她慌得站不穩,身子一軟,一把癱坐在地上,頭上的簪子也因她的舉動,從發間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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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慈死後,吳玉竹在相府為她設了靈堂。
白布高挂,吳玉竹脫去了平日招搖的華服,白色打底再加上一身黑色外袍,獨跪在堂中給高慈燒紙錢。
她無聲地流淚,這相府除了她,竟然沒有一個人為高慈的死感到難過。母親生前做的一切,都如同笑話一般,無人在乎,也無人記得。
吳治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語重心長地說道:“阿竹,你母親她私德敗壞,允許你在此祭奠,父親對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一切不要怪父親。”
他的意思是,高慈名聲敗壞,可以在此祭奠,卻不能入祖宗祠堂。
随吳治一同來的,還有吳玉秀。
吳玉竹看着火盆中被火苗吞沒的紙錢,滿屋燭火通明,她竟然覺得這十來年,她從來沒有真正看清過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用手抹去臉上的清淚,站起身來,忍住哽咽說道:“我母親與你相伴多年,最後她連個排位都沒留下,這就是你所謂的仁至義盡嗎?”
吳玉竹隻以一根細長的白絲帶束發,看着十分清冷。
吳治怒視着她,說道:“你怎麼對父親這樣說話?”
吳玉秀怕兩人打起來,勸和道:“姐姐,你不要再和父親吵架了。一家人以和為貴。”
吳玉竹拂袖推開身後的吳玉秀,她還是那麼讨厭她惺惺作态的樣子。
她眼含淚水,上前質問道:“你可知我母親究竟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