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節前一日,蘇織正在校場揮汗如雨,西院來人叫她,去見榕城來客。
她聞言喜得不行,顫巍巍打梅花樁上下來,腿軟打晃,險些歪倒,西院丫鬟急忙攙扶,她側回首微微仰頭問:
“你不下來?”
小花額角汗珠滴答落地,咬着牙:“一炷香。”
西院丫鬟看到角落香爐,還剩三分之一。
又是佩服又有些慶幸,還帶點慚愧的,蘇織說:“你看…我事兒多…就先忙去…”
話音未落,小花咬着後槽牙:“回來補上。”
西院丫鬟攙扶五娘子,在校場邊上的小屋裡更衣,整理儀容,走出校場,來到内院,一路往西院而去。
發覺五娘子走路蹒跚,顯然還沒緩過勁來。
她心疼道:“您這麼辛苦作甚呢……”
蘇織苦笑。
小花太卷了…
真的太卷了…
不願回憶,轉開話題問:“榕城誰來的?山伯伯還是海伯伯?”
丫鬟搖頭:“都不是。說是那邊生意上出了問題,走不開,來得是小四房一位少郎君。”
“小四房的…”她沉吟,“叫什麼名字?”
“我聽人叫他彌遠少爺……”
丫鬟察覺蘇織猛地停住腳步,她詫異,也站住,看着蘇織,發覺她就變了臉色,有些驚恐:“去去去,回我房裡取紅包去。”蘇織指示春檀。
春檀失笑:“您放心吧。福金姐姐早就囑咐過,年下來人多,咱們随身帶着呢。”
蘇織搖頭,“一個恐怕不夠,得多準備,再叫福銀找個适合給男孩子的見面禮。”
春檀應聲,指派小丫鬟回去傳話。
崔氏住在西院,面闊五間,正房朝南,光線正好。兩名昂揚男子坐在崔氏下首,正恭敬與她說話。丫鬟通報,蘇織進門後,崔氏笑着招手:“阿織過來。”
兩名男子對視一眼,麻利站起身,噗通一聲跪下:
“給姑婆問安。姑婆身體可好?”
蘇織雙眼一閉,眼前黑壓壓,再睜開時,正對嬸娘揶揄。她抿抿嘴唇,不得已:“快請起。我身體康健,無需挂念。”
“家裡人可都好?”
“有勞姑婆挂念,家裡都好。”面色黧黑,濃眉大眼,二十出頭的男子帶着榕城口音,“啟程前太爺還說,可惜今年來不了,叫我們問問姑婆,若有想要玩兒的,隻管告訴我們,我們回去再找。若是姑婆有空,也想請您去榕城。”
“我說彌遠……”蘇織閉眼,再睜眼,忍耐到頭,“你一定要這麼說話?”
“可是侄孫哪句話說錯了?請姑婆見諒,侄孫自小生在海邊長于山野,性子野蠻了些……”
“啪”一聲響,蘇織巴掌拍在桌面,震得茶盞砰砰響,她瞪着眼睛:“蘇彌遠,我給你臉了是不是?”
蘇彌遠嘴角泛起一抹笑,但又迅速壓下,假做詫異,一闆一眼:“您輩分在這裡,不用給侄孫臉面。”
初次跟着彌遠來淮陽,完全摸不清狀況,隻當他們在吵架的蘇彌進坐立不安。來前家裡吩咐過,嫡枝啥都好,隻是寵溺五娘子,叫他們不要激怒她,免得吃虧。可蘇彌遠這是……
說話間,春檀帶人捧着禮盒而來,蘇織不怒反笑:“來,乖孫兒,既你這般乖巧,我可得好好賞你。”
越過他,臉上帶着和煦笑容,遞出禮盒先問:“你叫什麼名字?”
蘇彌進誠惶誠恐接過,“我是小五房的彌進。”見她茫然,提示道:“我太爺是潮海太爺的堂弟。”
“哦……”沒印象,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