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大不了的,霍泷塘硬氣地想到,他去護工6那要來了一把椅子,把椅子拖到病床邊,然後就這麼上半身趴在病床上湊合着睡了,除了有點委屈他的脊椎和脖子之外其他都很好。
離得那麼近,他甚至能夠嗅到來自法勒發間的清香——是和他一樣的味道,這讓他格外地感到安心。
霍泷塘安穩地趴着,但他的耳邊一直斷斷續續地傳來翻身或者翻身失敗的聲音。他撐起身子,窗外微弱的光線讓他隻能依稀看清身邊被子隆起的鼓包:“睡不着嗎?”
鼓包緩慢地翻轉過來,跟他面對面,大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眼睛看着他。過了一會,被窩裡吐出悶悶的一聲:“冷……”
霍泷塘把手伸進被窩裡摸了摸,明明躺下好一會了,可那邊的被窩就是沒有暖和起來。難怪之前睡着了之後總愛往他這邊靠,他在被窩裡找到了法勒的手:“那我抓着你睡?”
然而被窩裡又傳出悶悶的一聲:“你進來。”
啊?
霍泷塘以為是自己趴懵了,乍一耳朵聽到這樣引人遐想的話,雖然他知道法勒是什麼意思,但臉上還是不自覺的發起熱來,好在光線很暗這點變化還不至于被人看清。
在他的神思跑了個來回的這短暫的時間裡,他的搭檔已經把卷好的被子抖松開了,并且往旁邊挪了挪,貼心地給他騰了個位置。
這可不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欲望,畢竟被窩裡冷的話法勒也睡不好。霍泷塘隻得恭敬不如從命,鑽進了給他留好的那片被窩裡。
病床的空間實在是不夠寬裕,對于兩個成年男子的身形來說平躺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們兩個都隻能側着身睡,好在他們在副本外厮混過那麼多個晚上,對這個姿勢也還算習慣。
霍泷塘本想和往常一樣攬着他的搭檔,但又顧慮到法勒身上那些新添的傷口,他幫法勒蓋好被子後又把胳膊收了回去,怕自己這條重量不小的胳膊給病号壓疼了。
即便是這樣,挨着蹭到點暖意也足夠法勒睡個安穩覺了。
霍泷塘倒是睡得提心吊膽,在夢中都不敢瞎動彈,他不敢睡得太沉,隻要感覺到身邊有異動他就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索着安撫,隻是他安撫的手被一股力量無情地推開了。
“怎麼了?”這猛的一推,一下就把霍泷塘的瞌睡都推到九霄雲外去了。他一睜眼,發現他搭檔坐在病床上背對着他蜷縮成一團。
難道是犯病了?霍泷塘記得病曆上寫着這家夥晚上有亂咬人的毛病,但是依照法勒現在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狀态,就算真咬估計也使不上多大力氣。
至于他脖子上那個結痂又脫落的牙印,以及之前新黨處刑室裡那個頸部大出血而死的玩家,霍泷塘早就選擇性遺忘了。
他大着膽子拍了拍法勒的肩膀,手掌下的肩膀正在不住地顫抖着,他手下又用了些力試圖将法勒掰過來。
法勒攥着自己的胳膊,病号服被抓得皺皺巴巴的,口腔中滿是藥片嚼碎後的苦味。藥效還沒那麼快發揮作用,他隻能靠自制力壓抑住将自己肩頭這隻手擰斷的沖動。他克制着解釋:“沒事……隻是做了個噩夢……”
噩夢?
原來就是做了個噩夢,可一個噩夢能把他吓成這樣?
霍泷塘有點意外。
不過人人都有自己害怕的東西,他理解地拍着法勒的後背,安慰道:“不怕不怕,隻是個噩夢,都是假的……”
藥物逐漸開始發揮作用後,法勒才慢慢放松了緊繃起的肩背,放松了掌心被蹂躏得發皺的衣袖。
感覺到手底下的肌肉放松了下來,霍泷塘終于能把人掰了回來。離開了溫暖的被窩好一會,這人已經渾身冰涼了,他趕緊将法勒用被子裹住。
霍泷塘隔着被子握住法勒的肩膀,扶穩後他騰出手撥開法勒散落在面前的發絲,這才發現法勒的那雙眼睛有些疲憊地半合着,睫毛上似乎還挂着晶瑩的水珠。
在藥效的作用下,思緒像是被外力攪成一團,好在法勒現在不需要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克制住發瘋的沖動,可以順從自己的内心去靠近溫暖的地方。
在霍泷塘的眼裡,就是面前的人碰瓷似的将臉靠在了他伸過去撥開頭發的手上,然後還蹭了蹭。他愣了一瞬,想到,這個家夥總是出其不意地做出一些讓人無法拒絕的舉動。
沒錯,他還非常吃這一套。
霍泷塘深吸一口氣,手掌慢慢挪到他的腦後托住,幫他躺下。
這一通折騰後,他更不敢睡得深了。以免再出現這種被噩夢吓醒的情況。這回他沒有再把胳膊收回去,而是虛搭在法勒身上,自然垂落的手在法勒後背上輕輕拍着。
翻湧的氣血在藥物的壓制下蟄伏了回去,副作用讓法勒所剩無幾的力氣被抽了個幹淨,以至于他現在無法讓壓在自己身上亂拍的手挪下去。
拍着拍着霍泷塘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了,挂在他搭檔身上的手也不知何時停止了動作。正當他半夢半醒之際,他聽到了一陣規律的咔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