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泷塘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了,天花闆上的燈還亮着,外面的人造陽光透過窗已經把地闆烤得很溫暖了。
睡足了八個小時,身體上的疲憊感已經褪去,但在睜眼見到這個房間時他的心情就不怎麼美麗了。霍泷塘坐起來,抓抓自己後腦勺睡扁的頭發,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幹什麼,出于打發時間的目的,他決定看一眼系統發來的那些附件。
遊戲規則就好理解了,就是教你怎麼玩遊戲的。系統列出的規則一條又一條,還非常細碎,霍泷塘囫囵吞棗地讀了一遍,按照自己的理解簡單分類總結了一下。目前給他呈現的隻是非常初級的規則,比如:要在副本開始前到達廣場才能進入副本,否則就算淘汰;副本分為正式的C、B、A級副本,每次升級都需要玩家在前一級副本中達到足夠的貢獻度,而A級副本再升級上去是一種名叫“晉級”的東西,至于“晉級”後是什麼,這個狗系統則說要等到通過了“晉級”之後再告訴玩家;除了這些系統要求玩家參加的副本之外,還有一種供還未通過“晉級”的玩家熟悉遊戲的練習副本,玩家隻需要到廣場去就能報名參加,在練習副本裡被鬼淘汰的玩家隻會彈出副本,而不是真的被淘汰了;目前他居住的是系統分配給新玩家的臨時居所,第一個月是免費的,之後則需要每月支付100積分,當然有能力的話也可以更換更高級的住所,隻是要花更多積分罷了......
林林總總還有很多,當然也許還有更多的部分要在他通過“晉級”之後才能解鎖。
霍泷塘又打開了系統使用指南,跟着上面的文字描述對着系統面闆上的每一個功能選項都按了個遍。
熟悉了系統的各項功能後,他點開了“附件二”,那是一段視頻。
半透明的屏幕呈現出畫面。
那裡是黃昏時分,低矮的瓦房靜靜地伫立着,炊煙自煙囪袅袅升空,破舊的木門上貼了一個喜慶的“福”字。突然,木門被拉開一條小縫,竄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鏡頭拉近,原來這是一個穿着不合身的棉襖的小男孩,他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但小臉上卻挂着笑容。
霍泷塘認得這個小家夥的臉。
他一溜煙地跑出了院子,鏡頭沒有再跟上。像是有個人立在原地看着他越跑越遠。
畫面漸漸暗了下去。
鏡頭來到一片工地前,正逢節假日,工地上沒有人。
髒得跟泥球似的小男孩,從牆上破了洞的地方一個一個鑽進工地,他們嬉笑着推搡着。不知道他們叽叽喳喳了些什麼,其他的男孩四散跑開,穿破棉襖的小男孩臉上的笑容有點不自然,不過他還是乖乖地背過身去,捂住了眼睛。
他口中倒數着:“10、9、8、7……”
倒數完他轉身,已經不見同伴們的影子。他小小的身影穿梭在鋼筋水泥之間,他左顧右盼着。突然,他的眼睛一亮,随着他的視線看去,在壘起的牆壁後面露出了一小片鮮亮的衣角。
他興沖沖地跑過去,然而躲在牆後的男孩似乎不歡迎他的到來。被找到的男孩臉都漲紅了,他們的吵鬧聲很快把别的男孩都吸引過來了。和他們站在一起一比,才發現穿着破棉襖的男孩格外得瘦小。
他們你推一把我推一把,瘦弱的男孩被他們推得踉跄,他低着頭,眼角已經蓄起了淚花。
他被大力地一推,視線模糊的他腳下一個不穩,向後的力量讓突出的一根鋼筋從後腦刺進,前段從額前穿出。他的雙眼不可置信地大睜着,任由積蓄的淚水混着血淌落。
那些男孩們害怕地擁擠着從洞口逃離了工地。
畫面又黑了下去,直到霍泷塘以為是不是這視頻結束了的時候,畫面中飄起了雪花。
紛紛揚揚的雪花很快就在地上積起了薄薄的一層。
突然天邊炸開了一團光,是煙火。煙花爆竹發出的光芒幾乎點亮了半個夜空,人們在歡呼這場大雪,它象征着來年的興旺。
工地築起的圍牆擋去了許多光亮,隻有那一個破了的洞漏進來的光還算真切。
雪花為男孩僵硬的身體蓋上白色的絨毯,一堵牆将溫暖熱鬧都隔在了那一端。
最後一個鏡頭,是在男孩的視角,凝望着透進光亮的洞口。
視頻結束後自動跳轉回了郵件頁面,霍泷塘發現之前他累糊塗了,還有一封郵件沒有查閱。
然而他點開郵件的手指僵住了,因為這封郵件來自已經被淘汰的秦楓。
郵件裡面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用得到的雜七雜八的小道具,還有他見過的那面銅鏡。顯然是時間不允許,沒有經過挑選就全都發送過來了,霍泷塘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當時對秦楓消極地孤注一擲他是震驚的,現在他回過頭來細想,這一切也是有預兆的。一個小鬼就能把秦楓這個身經百戰的老玩家吓得跟鹌鹑似的,而且他有些時候的笑容也很勉強,霍泷塘當時隻把這一切歸咎為是被陰森的氛圍影響到了,完全沒往消極求生的那方面去想。
他本來想着在幫助好友過關後潇灑退場,深藏功與名,誰料在最後時刻角色颠倒,他自己反倒成了那個留存下來的人。
也許比起永無止境地副本,淘汰更是一種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