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把現場所有信神的人給無差别攻擊了,連海因森都面色微變,但又确實是事實。
其實呢,艾克絲覺得他們信仰的是法則對應的概念,而不該認準法則神,神明隻是法則具象化的代理人,是人就有自我思想,同樣也會如人一般犯錯,本質與他們沒什麼不同,回應與否不該成為檢驗信仰的标準和要求,這對神明來說也是種負擔。
但現在不是探讨這個的時候,艾克絲出面調解,大聲吸引衆人的注意力:“停!都别吵了!”
她認真地說明:“伊澤爾,我已經自行解決了跟赫裡曼之間的事,我們達成了契約,由他來負責我的人身安全,作為回報我自願給他吸血。”
“赫裡曼,把舌頭伸出來給他們看看。”艾克絲直截了當地吩咐。
“……”赫裡曼繃着臉很不情願,因為他覺得這個動作顯得很蠢。
所以當初為什麼要把印記種在舌頭上?可能是因為……方便下手?
想起那時發生的事情,他的臉上不由自主地升騰起一股熱量。
艾克絲沒有那麼多心思,用手肘碰碰他:“快點呀。”
赫裡曼眼神陰沉地伸出舌頭,活像個男鬼,他舌面上的使徒契約印記發出顯眼的微光。
“看到了吧,他現在傷害不了我,所以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不用再提,”艾克絲接着提醒,“而且你們看到我寄出的信了吧,是我自己不想回神殿的。”
蘭斯洛将搭在劍柄上的手放下來,一雙藍眸有些暗淡:“殿下,您之後……還是不打算回去嗎?”
雖然他相信并支持殿下的決定,但說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的确時常懷念跟殿下相處的時光。
伊澤爾緊緊盯着她,眼睛裡帶着期盼,甚至是有些不自知的祈求了。
赫裡曼緊抿唇瓣,垂在身邊的手握成拳,如果她回到神殿……他就沒理由待在她身邊了。
除非是關系很好的親友,否則艾克絲不會輕易動搖自己的權益,她鐵石心腸地開口:“我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回去,我打算遊曆大陸。”
赫裡曼隐秘地翹起嘴角。
伊澤爾本就白皙的皮膚變得更加蒼白,他絞盡腦汁地勸說:“可是……國王陛下也很擔心您的去向,還有百姓們在等着您……”
他不依不饒的态度實在讓艾克絲有些煩了,她語氣平淡,内容卻格外尖銳:“全大陸就我一個聖女,難道隻有帕米亞帝國需要我嗎?我去幫助世界各地的百姓就不算履行職責嗎?再往大了說,難道我隻能關照人類嗎?我去幫助半獸人、精靈族也算玩忽職守嗎?”
“不、不是……”伊澤爾無可反駁,神情越發頹靡,他還想争取一下,“那至少……讓我或者蘭斯洛陪您一起好嗎?”
蘭斯洛立刻殷切點頭:“殿下,我們隻想确保您的安全。”
現在話是這麼說,将來這一個六翼天使,一個大陸最強聖騎士,要是打算強行帶她回去,身為人類的她可無力反抗。
艾克絲半點不松口:“多謝好意,但不需要,有赫裡曼一個就夠了。”
感覺是沒希望了,蘭斯洛徹底洩氣。
伊澤爾倒是頓了兩息,努力平複心緒,重新挂起和煦的微笑,雖然有些勉強:“看來殿下非常信賴這位——赫裡曼先生呢,希望您能允許我留下從旁觀察幾日,如果确定沒有隐患,我便能放心地回去了。”
這已經算是最大的讓步,艾克絲都跟他拉扯累了,無奈地答應:“好吧,随你怎麼看,說話算數就行。”
海因森也終于有機會插上話,頂着一腦門薄汗道:“各位旅途勞累,請随我去往王宮,吃些茶點歇息一下吧。”
他現在特别能理解托蘭德陛下,處理人際關系真是複雜到讓人疲憊啊。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向來從容穩健的伊澤爾如此失态,看來他是真的很重視聖女大人。
這個時代交通不發達,神殿衆人從感應到神聖力起即刻出發,用最快速度趕路也花費了許久才到地方,确實需要緩一下。
他們這一行人自然受到了精靈王國的最高禮遇,晚上在王宮裡舉辦了一場精緻的宴會作為招待,精靈王再次憑借營業笑容應對全場,宴會結束時感覺他整個人都耗盡了心力。
王國内務長為衆人安排了合适的客房,伊澤爾和蘭斯洛正好住在聖女的房間兩邊——這是他們專門要求的,說是便于保護。
夜晚回房時,伊澤爾額角青筋跳動,他不敢置信地再次确定:“你們……殿下跟你,睡在同一個房間?!”
神啊,還能更炸裂點嗎!殿下都隻是跟他握過手而已,這隻吸血鬼卻……他怎麼配?!
赫裡曼滿臉稀松平常,語氣隐約帶着挑釁:“我們一直這樣,怎麼了?”
蘭斯洛面色複雜地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說:“……男女有别。”
“嗐呀!”艾克絲真受不了他們鬧個沒完,“他睡床我睡沙發而已,都别再吵了,我真的困了要休息了。”
這下反而是蘭斯洛豎起眉毛:“殿下怎麼能睡沙發?我幫您再搬一張床進去!”
伊澤爾涼飕飕地扯動嘴角:“這樣啊,既然是為了保護殿下,那換我進去陪殿下也一樣吧?”
赫裡曼仿佛覺得可笑,傲慢地擡起下巴:“你哪來的資格要求我讓位置?滾開,别擋在門口。”
艾克絲像某個貓meme一樣雙手抱頭,這三個男的湊在一起真是好煩啊——!
她沒好氣地撥開幾人:“今晚就保持這樣!快點睡覺!”
至此,幾個人才勉強安分下來。
艾克絲牢牢關上房間門,暫時松了口氣,但還是感到深深的心累,她可不想讓這種棘手的情況持續太久,所以——
夜半時分,萬物陷入沉寂,大多數人都陷入了夢鄉,而某人卻睜開無比清醒的眼睛,從沙發上坐起來。
艾克絲輕手輕腳地換下睡衣,把該帶走的東西稍作整理,然後走進内室,撥開帷幔。
“赫裡曼——”她剛發出氣音,就在昏暗中被兩抹紅光晃了一下,差點被吓到,“诶,你醒了?”
她一來,赫裡曼就睜眼起身:“我聽見動靜了,你想幹什麼?”
艾克絲背着行李,狡黠地彎起眼睛:“我們趁現在悄悄離開,進入山脈就能甩掉他們了。”
她知道以伊澤爾的性格肯定不會輕易放棄,所謂的觀察隻是他的緩兵之計。
在昏暗的環境裡,赫裡曼望着她的眸中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柔和:“好,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