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确實有很多好玩的東西，艾克絲許久沒這樣玩過，感覺還不錯，戴蒙星的人挺有創造性嘛。

她這邊玩得開心，佐創卻開始慌了，為什麼小艾對他的态度似乎越來越不耐煩，是他剛才惹她不高興了，還是更早之前不知道的時候哪裡做得不對？有沒有機會趕緊挽回？

“小艾，這個、你要不要試試這家火鍋店？聽說味道很好！”

艾克絲看了眼招牌，聽他所說拐進了店裡。

她一句話也沒說，還這麼順從，佐創就更加惶然了，小艾說一切聽他安排，會不會小艾根本不想吃飯隻是按他說的做？他是不是又做錯了？

腦袋裡亂得快要打結，佐創感到焦灼難安，他萬分殷勤地給她收拾座位拿東西點單，卻看到艾克絲的臉色越來越差。

佐創都快要哭出來了，明明最開始還好好的，到底為什麼，他拼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艾克絲深深吸氣，一字一頓地叫道：“佐創。”

朝鍋裡放肉的手抖了一下，食材掉進鍋裡濺出的熱油落在手上都沒有感覺，佐創有種迎來末日審判的感覺，顫巍巍回應：“啊？”

他帶着點可憐地看着她，或許隻要她接下來說出什麼重話，就能把他打擊得一蹶不振。

艾克絲皺眉跟他對視，異瞳中顔色深沉：“你能不能不要跟欠我五千萬還不起一樣？”

他是在單方面演什麼苦情劇嗎？

“什、什麼？”佐創的四隻眼睛裡都充滿了茫然困惑，一時間搞不清她的意思。

艾克絲直說了：“有必要嗎？低三下四的？”

這下佐創聽懂了，也沉默了，好半天才低聲道：“我就是覺得……我欠你，我對不起你……”

艾克絲抱起胳膊，盯着他：“那你今天就說清楚，你欠我什麼，對不起我什麼了？”

糾糾纏纏沒完沒了，倒不如一口氣全都說開解決，不然他們也沒有這種相處的機會了。

佐創看她一眼，眼圈紅紅的：“從頭到尾，太多太多。”

他簡直要恨死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性格那麼垃圾，做出那麼多無可挽回的事，樁樁件件都傷害到了小艾。

“有嗎，我沒這麼覺得，”艾克絲眼眸通透，言辭冷靜有條理，“我讨厭你，隻是出于個人情感，客觀上來說，我難道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麼目的嗎？我知道，但我還是同意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結果是我赢了，但也付出了代價，可以說是我自找的，從來沒有人逼我，我沒那麼矯情計較那些不放，如果你非要辯個對錯，要麼兩個人都沒錯，要麼兩個人都有錯，就這麼簡單。”

佐創鼻間酸澀，忍不住地抹眼淚，小艾太理性了，可他不能這麼認為，小艾說沒人逼迫她，但當時的她有其他選擇嗎？根本沒有，她隻能選擇跟他周旋才有機會活下來，全是他的錯。

看他隻會嗚嗚嗚說不出話，艾克絲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别特麼哭了，給我憋回去。”

佐創淚眼朦胧，帶着哭腔道：“可是、那個詛咒……對不起我真的是個爛人嗚嗚……”

這件事一直是他心裡不可拔除的刺。

艾克絲冷笑一下，但不是針對他：“根本不存在的東西，要怎麼詛咒它？”

她的表情平靜下來，坦誠接受一切：“斯維斯說得沒錯，我有殘缺，我是個殘次品，永遠都無法愛人，跟詛咒無關。”

佐創聽她這樣說，都顧不上自己傷心，連忙道：“小艾你才不是殘次品！”

艾克絲又踹了他一腳：“少哔哔，這個我心裡有數。”

這輩子來來回回能學會一些喜怒哀樂的情感就已經是極限了，從前還欺騙自己學會了完整的感情，不過是錯覺而已。

說不定這樣也是一種另類完美，無愛也無恨，就永遠不會堕化，正符合她誕生的意義。

——狗屎宇宙。

早就被踹習慣了也不覺得疼，佐創捏着手指，愧疚道：“但詛咒的其他效果還是會有……我看到你在靈界很疼……”

“那隻是因為當時力量太虛弱，後來早就能壓制了，”艾克絲不以為然，“我不是都踢過你一腳還回去了嗎。”

佐創睜大眼睛，小聲道：“就那一腳……哪比得上你六年，我覺得你踹死我都不夠……”

艾克絲不容置喙：“我說夠就夠了，踹多了還怕爽到你呢。”

“……”佐創眼睛紅紅，臉也紅了。

艾克絲最後總結：“你要是真為我着想，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就不要再提，過去的就過去了，要麼當沒發生過，老拿出來說煩死了。”

佐創想通了，乖乖點頭。

忽然想起來重要的事，艾克絲嚴肅提醒：“但我從情感上還是讨厭你。”

佐創搖起來的尾巴又蔫下去，他的表情像個苦瓜：“知道了……”

但他的内心深處是萬分喜悅的，關系能修複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做夢一樣的驚喜了，他無比滿足。

小艾真好啊，不愧是小艾，就算她說自己感情不全，那也最溫柔了，小艾怎麼會那麼好……心中了卻一樁大事，佐創又有心思對艾克絲犯花癡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艾克絲拿筷子敲敲鍋沿，指使道：“你給我把涮老的肉全吃了。”

其實要不是因為佐創用三年時間證明自己，讓她看到了他的巨大改變，确實對他刮目相看，他們之間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和解。

愛……真是神奇，能對人做出那麼大的改造，它能讓人軟弱，也能令人堅韌，可惜她學不會，也搶不來，隻能談談無法走心的戀愛作為慰藉。

“好好，我吃。”佐創趕緊拿着碗撈肉，又向鍋裡倒入生肉片。

看着這鍋紅油湯，艾克絲道：“你不是不能吃辣？”

好歹跟他演了四個多月的戲，她自然很了解他的喜好。

佐創感動極了，她還記得他不能吃辣，緊接着他滿臉嬌羞：“我想跟小艾你吃一樣的。”

“一樣的？反正我要吃特辣。”艾克絲不懷好意地拿過辣椒粉和麻油在鍋倒了一堆。

光是聞着辣味就要打噴嚏了，佐創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沒事的，就隻是辣而已，反正神明不會吃壞身體。

他吃下第一口，立刻就哭了，又哭又咳，臉和脖子被嗆得通紅，宇宙裡怎麼會長出這種味道的食物？！

艾克絲吃起來也不是完全無動于衷，但她的味覺會把辣味很快消解，因此能做到十分淡定。

一看佐創這樣不舒服，她就開心了，露出惡劣的嘲笑。

透過火鍋氤氲的熱氣，佐創看到小艾對他笑，就算是嘲笑，那也是彎起明亮眼睛、上揚着嘴角的笑容，他又吃了一大口特辣火鍋，再度被辣得滿臉眼淚，狼狽不堪。

但是太高興了，真的好高興，高興到無可宣洩，想被小艾當場殺掉才好，自誕生以來從沒這麼快樂過，今天是他長久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