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是庫多，斯諾也跟着他一起。

庫多噔噔噔地跑進去，然後同樣被叫停在大殿正中央。

他的雙手絞在一起，眼眶紅紅、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主人……”

艾雲離居高臨下地看他，視線又在那朵小雲彩上多停留了兩秒：“你們是……”

“我是庫多，是您的寵物！”他急忙把衣領扯得更開一些，将裡面的東西完全展示出來，“您看，這是您送給我的項圈，上面還有您的名字。”

小雲彩在空中晃了晃，弱弱道：“斯諾是斯諾……”

“寵物……”艾雲離目光探究。

她寬大的袖袍忽然動了動，從中鑽出一隻不及手掌大的白老鼠，它靈巧地順着艾雲離的手臂一路跑上她的肩膀，乖乖趴在那裡。

“大人，這是……”霍加費斯微訝，那隻小老鼠毛發幹淨順滑，背上隐約有着金色的紋路，顯得有幾分特别。

艾雲離稍稍偏頭，不變的表情第一次流露出些許縱容：“我的靈寵——小白。”

庫多把眼睛瞪得圓圓的，不敢置信地抖着嘴唇，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它、它……主人……”

那個地方，明明一直都是他的專屬位置……

感覺自己仿佛被抛棄替代了一般，庫多徹底憋不住，在殿中委屈地哭起來：“嗚嗚嗚……”

老鼠小白人性化地歪歪腦袋，紅色的小眼睛裡滿是看戲。

神座之間本就空曠，一點點聲音都被無限放大，一時間整個大殿裡充滿了嘹亮的哭聲。

艾雲離一言不發，隻有眉毛隐約聚起一些。

霍加費斯細心關注到這點，立刻開口提醒：“靜聲，你吵到艾克絲大人了。”

庫多聲音一滞，睜眼看去，果然見到上座之人神情不悅，他連忙憋住哭聲，隻是控制不住地一抽一噎。

這下，神座之間又突兀地陷入了寂靜。

以艾雲離的眼力，可以清楚看到少年脖頸上的項圈，這讓她的神情略顯微妙。

她大概，不會有把人類當做寵物的癖好……

解讀到對方的表情信息，庫多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立刻變成紫色獨眼小怪物的模樣：“哦哦，主人！這樣子您能想起我嗎！”

艾雲離這才緩和下神色，似乎對它有了點興趣：“你上來。”

庫多驚喜地飛過去，順勢落在她掌心，乖巧地蹭了蹭。

艾雲離垂眸看它，又伸手摸到姿态親近的小雲彩，得到了一片溫涼的觸感。

“你們兩個，可以留下，”她應允後，吩咐霍加費斯道，“叫下一個人。”

或許不管失沒失憶，貓貓狗狗一類的寵物總是讓人很容易接受——盡管庫多根本不能算是普通類别的寵物。

庫多重新坐到她的另一邊肩膀上，稍微感到了安心，總之，隻要能跟主人待在一起就好。

至于那隻老鼠……它就算不想接受也得接受，免得惹主人不高興。

不見庫多出來，門外的格雷德就收到了霍加費斯用光腦傳達的通知消息，便上前走入大門。

格雷德剛一進去，就被一道不加掩飾的目光上下打量，那雙銀色眼睛毫無波動，仿佛亘古不變的冰川。

“小艾……”他仰起頭，看到的是端坐高位、白衣飄飄的天神上仙，與記憶中的模樣相比矛盾且陌生，但那确實是她。

艾雲離側頭向霍加費斯問了什麼，手上繼續翻閱光腦，眼睛也沒有離開屏幕，聲音清冷地在殿中回蕩：“你與我，曾是戀人？”

格雷德肯定點頭，訴說了他們之間的經曆，帶着些期冀詢問：“你有印象嗎？”

艾雲離搖頭，她調出某張合照細細端詳，語氣質疑：“怎麼會是戀人關系。”

不明白她的意思，格雷德微愣。

将光屏劃到一邊，艾雲離漫不經心地問：“我從前，難道是情感豐富，懂得情愛的麼？”

反正現在她一定不懂，不，應該說是根本沒有那種能力。

“不……”格雷德或許要比其他人更了解艾克絲的一些事，他抿起嘴唇，艱澀道，“你……确實情感淡薄，一直無法理解情愛……”

艾克絲多數時候的表情都是各種各樣的笑，但其中隻有少量發自真心，不論快樂還是悲傷，她都隻能感覺到一點點，很難跟别人共情，就算是憤怒，也不過是放大了表現作為發洩，實際上永遠處于冷靜狀态。

艾雲離接上他的話：“那麼這樣的我，怎麼可能跟你在一起。”

面龐堅毅冰冷的将軍隻會對她一人敞開心扉，他誠摯發聲，試圖讓她回想起什麼：“是我……兩次求來的。”

這種理由不足以讓艾雲離接受，因為靈界無數人登門求聘，她都從未答應。

“情愛皆虛妄，”艾雲離滿眼冷淡，“看來你明知道我不會愛你，那還值得麼。”

她說出的話非常紮心，格雷德卻語氣堅定：“值得，我從未後悔。”

他甚至覺得幸運，生命中能遇到一個可以全身心去愛的人，如果沒有她，一生雖平安順遂，卻平淡孤獨，無可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