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太憋屈了，艾克絲禁不住在心裡破口大罵。

要不是必須隐藏那些非人的能力，她早就從空間裡掏出一台鐳射炮轟平這裡，再不然也能輕輕松松像抓蟲子一樣，把那個裝神弄鬼的數據流扯過來弄死。

如果能完全放開手腳，何至于現在跑得這麼狼狽？

此刻所有萊普星人都持有槍械，幾乎四面八方都是敵人，他們隻能盡量在對方開槍之前把人弄死。

一邊跑一邊打，體能消耗實在太大，尤其是格雷德經常特意照顧她，手臂不慎被子彈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

一向怼天怼地的艾克絲反而束手束腳，她需要避免受傷，否則傷口會當場迅速複原——可沒有哪個正常人類能做到這樣，絕對會暴露的。

艾克絲緊皺起眉頭，格雷德已經開始變得動作遲滞，甚至因此受傷，這隻會是個惡循環，她的心中開始有些動搖。

通往祭壇的路似乎變得無比遙遠，在艾克絲注意着躲避攻擊時，格雷德突然發現角落架起的一台激光槍，幾乎是下意識轉身撲向她：“小心！”

艾克絲瞬間反應過來，抓住他的肩膀強行扭轉兩個人的位置，将他大力推倒。

嗡——！！

一束激光瞬間穿透她的胸口，連她前方的一排屋子都被完全擊穿。

“小艾——！！！”格雷德目眦欲裂，甚至感覺自己的心髒也撕裂般地疼痛起來。

艾克絲深吸一口氣，反手一槍崩了角落裡搞偷襲的人，也不再管周圍是不是有人朝她開槍，隻彎腰把自己即将失去的男友拽起來。

“格雷，你看我，我沒事的，如果不想，我連痛都不會痛。”她撫摸着他的臉，一聲聲喚回他的神思。

格雷德臉色慘白，眼睜睜地看到她胸口的大洞迅速複原，他想用顫抖的手去碰一碰，卻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問：“為什麼……？”

“解決完眼前這些，我會告訴你。”沖突永遠都在，删除他的記憶也沒意義，左右是瞞到頭了，艾克絲反而平靜下來，同時不用再有任何顧忌。

她攬住他的腰，直接騰空飛起來，轉眼間就降落在了森林祭壇中。

格雷德愣愣的，此時此刻才覺得她如此陌生。

艾克絲獨自走向圖騰柱，對那神影眯了眯眼睛。

“你為什麼沒有死，你是怎麼做到的？”神影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艾克絲沒有回答，隻問道：“毀了你，那些人就不會繼續攻擊了對吧。”

盡管察覺到了自己即将毀滅的命運，神影卻沒有任何其他情緒，刻闆地回應：“是的。”

艾克絲直接伸手掐住縮小的神影，一個用力，神影就伴随着破碎聲化做光點消散在了空中。

“小……艾，”格雷德艱難地這樣叫她，“……你不是人類？”

他勉強使用了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艾克絲轉過身，打破他抱有的哪怕一點僥幸：“我也不是任何宇宙種族，我在D博士的實驗室裡誕生，或許應該跟當初的研究所和實驗室怪物一樣，被銷毀或監//禁。”

她不再僞裝，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對星際聯邦的情報網做了手腳，你回去可以重新調查我，這些年來D博士的每一次行動我都有參與，也有過自發的黑市交易……”

格雷德覺得血液都被冷凝凍結，胸膛就像破了個洞又被插滿鋼針一樣，讓他痛得難以呼吸，忍不住捂着心口蹲下。

“為什麼……為什麼騙我……？”他顫巍巍的聲音幾乎到了低不可聞的地步。

“很簡單啊，将軍，”艾克絲走過去，表情平淡地低頭看他，“我不想被關進監獄，我喜歡自由。”

她摘下腕上的監管手環，随意扔到他面前。

身上的傷口不算嚴重，格雷德的嘴唇卻失去了血色，他緊緊抓住手環，壓制着隐約的哽咽：“你……騙我那麼久……”

“格雷德，我曾拒絕過你，你記得吧？”艾克絲好心替他回憶，“我說過我們不合适，說了我不是好人，我本來也打算離開聯邦星的。”

她仔細觀察他，忽然蹲下來，伸手撩開他額前散落的銀發：“你哭了？”

艾克絲很不解，他是聯邦盛傳的冷面将軍，居然會這樣輕易流淚？

格雷德唇瓣顫抖，過了一會兒，他抓住她的手腕，啞着嗓子問：“你有……愛過我嗎？”

他的手都是冰涼的，擡頭緊盯着她，不願意放過一點神色變化。

用拇指擦去他的眼淚，艾克絲露出一個模式化的微笑：“将軍，我不理解什麼是愛，我隻知道在一起後應該優待另一半。”

格雷德的心沉進了更深更冷的深淵，眼神都似乎熄滅了。

他曾感受到的深情，全都是假的，或者說換任何一個人成為她的戀人，她也會作出一樣的反應，給予同樣的溫柔，他在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特别……

“所以，我也不是個合适的結婚對象，那種責任我付不起，如果你向我求婚，那麼我同樣會拒絕你，并提出分手。”艾克絲淡淡地補充。

格雷德身體僵冷，口袋裡的戒指盒瞬間變得沉重，原來，她早就知道……

艾克絲拉開他的手，站起身：“那麼我這就走了，信号已經恢複暢通，你可以叫人來接你。”

格雷德呆滞地看她走到一邊，輕松劃出一個蟲洞。

“……能……跟我回去嗎？去軍事法庭……”他聽見自己恍惚間說出這樣的傻話。

艾克絲果然詫異地笑出來：“你在想什麼啊？不管怎麼辯護，我犯的罪都隻會得到終生監//禁的刑罰，況且哪怕隻是囚禁一年，我也不願意。”

“你慢慢接受現實吧，再見了。”她擺着手轉身。

砰！

突兀的槍聲響起，一瞬間蓋過了瀑布的流水聲。

艾克絲驚愕地站住，摸了摸左肩膀的槍口，回頭去看：“……你用我送的東西打我？”

格雷德舉着槍，握槍的手上隐約浮現出條條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