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華的話,越野一直謹記于心,所以即便是蒯恬想強要越落,可越落一直在拒絕。
被拒絕的蒯恬氣急敗壞,于是開始在暗地裡到處毀壞越落的名聲,他逢人就說,“越家四小姐的身子香軟可口,腰肢軟的很。”
他用這些赢蕩之詞來敗壞越落的名聲,導緻湖口縣裡所有的百姓都在瘋傳,以至于後來,越落出門時,總有些不軌之徒盯着她的身子,心懷不軌的觀看。
再後來,這件事被越戰知曉,越戰大怒,縱越落如何解釋自己是冤枉的,但最終卻被越戰一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給堵住口。
越落是有口難辯,滿肚子委屈。
越戰雖覺越落敗壞門風,但到底是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始終不忍心責罰她,便将此事輕輕揭過。
當這件事被越野知道後,越野便派人去查诋毀越落的人是誰,當查出是蒯恬時,越野直接派人把蒯恬綁了過來。
越野本想替越落出氣,殺了蒯恬。
但最後卻沒想到,是匆匆趕來的越落,隻用一把匕首結束了蒯恬的性命。
湖口縣本就因拐賣婦女兒童鬧出了不少血案,所以,死個沒家世沒背景的平民在湖口縣裡并算不得什麼大事。
蒯恬死後,越野把屍體替越落處理好後,自那日後,一向溫和的越落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性情跋扈張狂,再也不去做善舉。
因為自那日起,越落就明白了一件事,這個世界本就是捧高踩低的。
你越善良,就越沒有人把你當一回事,反而還會欺負你,你替别人着想,别人就會利用你,心善的人在這亂世中存活不了多久。
所以,她要變得心狠起來。
于是,她也開始學着越秀嚣張,誰欺負她她就欺負回去,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的改變竟讓全縣的人都開始攻擊她。
人人罵她以權壓人,甚至咒她不得好死。
而反觀她的姐姐越秀,越秀利用越落的變壞,就将自己僞裝成好人。
越秀開始學着越落以前溫柔懂事的模樣在越戰和冀華面前裝的孝順體貼,還會學着越落以前的樣子在大街上給百姓公開施粥,做許多善事。
于是,人人都開始說,越落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在越家蟄伏多年,隻為争奪越家的家産,又說越落是個思想□□龌蹉的女人,表面裝的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實際上私下不知和多少野男人無媒苟合過。
衆人一傳十十傳百,于是越落的名聲便越傳越臭,再也清洗不幹淨了。
越野聽聞這些傳言,也是滿腔怒火。
他想去殺了這些亂嚼舌根的百姓,可事實是,他不能一股腦的把湖口縣的百姓都殺光,便隻能安慰越落,活好自己,不要管他們胡說。
越落也是這樣做的,可時間久了,越落因承受不了打擊再加上殺人那件事成為她心裡過不去的坎,漸漸的,她的精神開始出現問題。
她開始因一點小事不順心就打罵下人丫鬟,越府中人人都開始因懼怕而疏遠她。
直到景元三十九年,越落生了一場大病,這場病讓越落一病不起,從此就卧榻在床,難以下榻。
好不容易好一點時,素秋扶着她下榻去院中漫步,她卻在不經意間聽到了越铎和一位官員的對話,這官員姓符,叫符立。
這官員家剛死了兒子,再看到越落這病怏怏的樣子和容貌身材時,便對她起了歹心。
那位官員要求讓越落為他兒子嫁殇,所以以至于最後,越铎用毒毒死了越落。
至于越落的屍體,是越野拼死搶回來,才能為越落找一塊山清水秀之地安葬。
而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越野不管去哪告狀,官員們都想殺他,因為,官官相護。
上面打過招呼,所以他才會被很多官員追殺。
他能活着到邑都,是因為他不選擇去縣或州告狀,而是選擇告禦狀。
他為了告狀,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像是滾到河裡,被衙役的刀劍砍傷,甚至還在半路上,生過大病,差點死了。
他是跟着乞丐流民來的蜀都。
“呵哈哈哈哈哈哈……”
越野伫立當庭,滿臉悲戚,那苦笑帶着無盡的凄涼與憤懑,笑聲在空曠的公堂内回蕩,如孤狼的哀号。
笑着笑着,淚水奪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灑落在地,洇濕了腳下的青磚。他猛地擡頭,悲憤高呼,“這世道何其可笑?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隻做一件壞事,就要受衆人圍剿,壞人做了千百件壞事,隻需要做一件好事,你們就說她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此時的越野,雙眼滿是血絲,仿佛要噴出火來。
他惡狠狠地瞪着門口站立的百姓,雙手握拳,指節泛白,厲聲質問道:“我妹妹脾氣是壞了點,可她曾經也是好人,而且,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她當好人的時候,你們有誰記着她的好了?她隻是不想再受欺負了,所以才慢慢變壞了,可變壞的初衷也隻是想保護自己,僅此而已。你們憑什麼不放過她?要把她逼瘋啊?”
越野隻知為越落打抱不平,可他不知人性就是這樣。
在湖口縣百姓的眼裡,越落是一個善良老實乖巧的姑娘,這個形象已經深深印在人們心裡。
所以越落不能改變這個形象,否則在所有認識她的百姓眼中,她之前就是裝的。
裝善良,擅隐忍,而百姓為了說服自己,再給她安一個她這麼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越家家産。
如此,就順理成章了。
這就好比虞酒卿,她戰神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所以,百姓不允許她輸,因為百姓将她當做守護他們的神,所以虞酒卿輸了,他們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會找旁人的原因,他們隻會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他們心中這位戰無不勝的神。
百姓自覺理虧,但他們又不想承認錯誤,便理直氣壯回應道:“你妹妹殺人還有理由了?”
一句話出來,千萬人附和,“是呀!殺人還有理由了?”
衆人聲音嘈雜,如嗡嗡作響的蒼蠅
越野氣得渾身顫抖,他深吸一口氣,怒目圓睜,大聲反駁,“我妹妹是殺了人,可那人是該死之人,而且,我妹妹良善,他每隔半年都會派人匿名給蒯恬的家人送去許多銀錢。而你們呢?你們才叫真正的殺人不見血,你們利用祭河神落洞嫁殇等儀式害了多少無辜女子的命,你們自己數的清嗎?你們為了安撫自己心裡的那點良知,便不惜把拐賣婦女兒童這個罪責推給河神山河承擔。你們以為,兒女妻子被祭山神河山了,你們就不是拐賣婦女兒童了?”越野的聲音回蕩在公堂,每一個字都帶着他的憤怒與無奈。
越野穩了穩情緒,才冷笑一聲,諷刺道:“呵,真是可笑!”
越野語畢之時,岑钊重重拍下驚堂木後,衆人都安靜了下來。
越野語畢之時,岑钊重重拍下驚堂木,聲如雷霆。
他端坐在公堂之上,面容冷峻,眼神犀利,宛如一尊威嚴的戰神。
衆人被這聲響震懾,都安靜了下來。
岑钊緩緩站起身來,掃視着衆人,開口道:“事已明了,既然諸位都認罪了,那就莫怪本官無情。來人,越野越铎拐賣婦女兒童,越铎還身背謀殺父母之罪,直接拉下去,三日後處斬。至于龍洗……”
龍洗聽到自己的名字,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仿佛一張白紙。
他的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雙手緊緊緊緊握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青紫。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岑钊冷冷地看着龍洗,繼續說道:“龍洗身為父母官,竟敢與朝中官員官官勾結,行此等害人之事。扒去他的官服,拉下去,就地處死。”
龍洗聽到這句話,身體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驚雷擊中。
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再次癱倒在地,雙手在地上胡亂地抓着,口中發出微弱的求饒聲:“大人,饒命啊,饒命……”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射出一根銀針,細如遊絲,疾如閃電。
銀針帶着破空之聲,瞬間穿透龍洗的脖頸。
龍洗的眼睛瞬間瞪大,臉上的恐懼凝固在那一刻。
他想要張嘴呼喊,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嘶嘶”聲,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官服。
他的身體微微抽搐着,雙手無力地在空中揮舞了幾下,便兩眼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濺起一片灰塵。
現場見有人身亡,頓時一片混亂。
百姓們發出驚恐的尖叫聲,如同炸了窩的馬蜂。
有的人抱頭鼠竄,有的人呆立原地,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迷茫。他們的自私與貪婪在這一刻被恐懼所取代,剛剛還理直氣壯的他們,此刻隻剩下無盡的恐慌。
戚玉見狀,反應迅速,他一個箭步追了出去。
他目光銳利,在人群中穿梭,然而,那人早已沒了蹤迹。
湖口縣一案,岑钊再次端坐在公堂之上,掃視着混亂的人群,大聲宣判,“從今往後,廢除湖口縣所有陋習,嚴禁封建迷信,若再有落洞嫁殇祭河神瓦罐墳等陋習,全縣人口,全部受罰。最後,所有被拐賣的女子需得找回,交由官府安置,那些售賣兒女的父母,也要依法判刑。”
岑钊的聲音堅定有力,如洪鐘大呂,在公堂内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