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沂站起身,下跪行禮道:“殿下,若您能幫小民,小民願傾盡一切幫您大展宏圖。小民知殿下,心中定有大志,殿下想登基皇位……”
小民願助殿下一臂之力!
話還未完,隻聽見杜沂一聲慘叫,“啊!”
原來,是蘇江酒怒了,給了杜沂一耳光。
蘇江酒的臉冷若冰霜,警告道:“杜公子,都說了,要慎言!”
蘇江酒輕歎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才冷靜道:“考題的事,本王會派人去一趟杜府,親自跟杜女郎說一遍,至于能記多少,就看杜女郎自己的造化。但是,求人也是要有代價的,你想要自由,就得付出代價,把你的弱點交給本王。”
杜沂先是一愣,随後平靜道:“殿下大可放心,小民沒有弱點。小民不會受到威脅,便沒有理由背叛殿下!”
蘇江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本王記得,本王曾去造訪杜府時,在杜府門外見到一個約莫十七八的孤女。那孤女生的瘦弱,面容姣好。倒是個可以做婢女的好苗子。”
杜沂第一反應,朝慕!
杜沂瞬間吓的心驚膽顫,立刻下跪道:“殿下,小民求您,放過她吧!”
“看你這般緊張,難不成她是你心儀之人?”
杜沂知道自己騙不了蘇江酒,他隻能實話實說,“是,小民與她兩情相悅!”
蘇江酒故作古怪的嘶了一聲,“怎麼辦呢?她現在,在景王府做客呢!”
杜沂一下荒神,心髒猛跳,他磕頭求饒道:“殿下不要,求您饒過她,求您了,殿下,隻要殿下肯放過她,小民願做任何事。”
“放心吧,本王讓她進府,是為她好。杜公子你要明白,一個人一旦有了軟肋,辦起事來,就會受制于人。本王将她留在府邸,是為你好,倘若杜涵先本王一步找到她,那你還會乖乖聽本王的話嗎?”
杜沂明白,大燕裡,男子處于弱勢,沒有選擇權。而像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既不能保護自己又不能保護所愛之人的弱者,既然命不由己,身不由己,那就找一個強大的靠山,日後也有個倚仗。
而反觀蘇江酒,她為人處世,雖是個纨绔子弟,喜歡不學無術,吃喝嫖賭,看似放蕩不羁,不堪大任,實則殺伐決斷,有勇有謀。還懂得隐藏僞裝,這種人實力強,做事絕。若自己能為她辦事,說不定可以通過他,逆天改命。
杜沂緩了緩情緒,平靜道:“殿下,是杜沂冒昧了。殿下,您找到了朝暮後,求您别傷害她,還有,她膽子小,請您手下人,對她好些。”
蘇江酒若有所思的點頭,“朝暮?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倒是個好名字。”
蘇江酒輕笑一聲,“放心,若你不背叛本王,本王自然待她不薄。”
“謝殿下!”
“你先下去吧!”
“是!”
杜沂語畢後,行了一禮,就直接轉身離去。
“夫人,夫人~”
素秋從一場噩夢中蓦地驚醒,冷汗瞬間濕透了衣衾。
她猛地睜開雙眸,眼神中滿是驚惶,這才發覺自己正卧于榻上。
适才的夢境,如同一把重錘,狠狠敲擊着她的心房。
夢中,冀華聲嘶力竭地嘶吼着,她怒目圓睜,眼中滿是憤怒與不甘,大罵越铎、越秀和越野皆是狼心狗肺之畜牲,竟妄圖以瓦罐墳這等陋習将她活埋。
素秋在夢裡瞧見,埋葬冀華的那方土中,鮮血如泉湧般滲出,殷紅的血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刺眼,吓得她魂飛魄散,從夢中陡然驚醒。
此刻,她眼角淚水縱橫,似斷線的珠子般滾落,心跳如擂鼓般急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整個人如同一隻驚弓之鳥,瑟瑟發抖。
待稍稍緩過神來,她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一間廂房之中。
這廂房雖無過多奢華的陳設,卻幹淨整潔,散發着一股清幽的氣息。
素秋剛動了動身子,便有一個沉穩而老邁的聲音傳入耳中,“醒了?”
那聲音中隐隐帶着一絲關切。
素秋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
待她看清聲音的主人時,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愕,随即又滿是驚喜,聲音中還帶着絲絲疑惑,“大人?”
她滿心期待地問道,“你是來幫我申冤的嗎?”
岑钊滿臉不解,目光炯炯地注視着素秋,問道:“看你在大堂上哭得撕心裂肺,你究竟受了多大的冤屈啊?”
素秋剛想起身,跪在榻前向岑钊禀明冤情,可身子剛一動,便覺全身疼痛難忍,好似千萬根針同時刺在身上。
岑钊趕忙解釋道:“這位姑娘,你身上的傷我已請大夫醫治過了。你先别動,有什麼冤屈就躺在榻上慢慢說吧。”
素秋聞言,心中對岑钊感激之情如潮水般湧動,她一字一頓,緩緩說道:“大人容禀,民女素秋,原是孤兒,乞讨為生。十歲那年,遇到了夫人,她将我帶回越府扶養,給我取名素秋。後來随着小姐漸漸長大,我又被夫人派給了四小姐當丫鬟。可就在我十五歲那年,我曾親眼看見大少爺越铎和三少爺越野兩人在廂房款待一個叫狐乩的人!”
素秋的思緒飄回到多年前。
十五歲那年,一日天色已晚,素秋在越府做完所有雜活後,像往常一樣準備回房休息。
路過後院小亭子時,她瞧見越野和越铎二人在亭中掌燈,桌上擺滿了好酒好菜。
素秋本以為這隻是主子夜宴客人的尋常之事,可當她不經意間聽到二人的談話時,眼中瞬間燃起怒火。
越野和越铎竟在商議着要将村子裡的女人以落洞和嫁殇的方式偷偷綁去販賣,還要把祭河神用的童男童女賣到别處給人當子女。
素秋自幼受冀華和越戰教導,為人正直善良,深知做人要對得起天地良心,聽到這般豬狗不如的勾當,她雖氣憤不已,卻也隻能敢怒不敢言,畢竟她隻是一個丫鬟,又怎能左右主子的決定?
時光匆匆,兩年後,冀華和越戰已至五十九歲。
按縣裡習俗,再過一年,他們就要被子女送入瓦罐墳,這無異于活埋。
那時候,冀華和越戰每日都惶恐不安,心煩意亂。他們身子骨硬朗,無病無災,怎甘心就此被活埋。
同年秋天,素秋偶然聽到越铎和越秀在屋内抱怨。
那晚,屋内燈火通明,大門緊閉。
越铎滿臉焦急,在房中來回踱步,嘴裡嘟囔咒罵着,“這兩個老不死的,居然想把家産給越野和越落也分一份,他們是不是越老越糊塗了,越野和越落不過是個外人。”
越秀則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剝着石榴皮,眼神陰鸷,平靜地說道:“哥哥,再過兩個月他們就要入瓦罐墳了,等他們一去,家産有沒有那兩個外人的份,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越铎聽後,怒氣稍減。
而躲在門外的素秋,強忍着心中的憤怒,悄然離去。
她将此事告知冀華和越戰,越戰雖大怒,但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也隻能無奈歎息。
此後,越铎和越秀心狠手辣,竟日日在二老的吃食裡下慢性毒藥,二老的身體也日漸衰弱。
同年冬日,冀華想去和越铎說說話,可來到越铎房間,卻發現他不在。
冀華在等待時,意外發現了一份名單,上面寫了好多官員的名字。冀華深知此事重大,便将名單藏入衣袖後匆匆離去。
到了第二年開春,冀華和越戰終因慢性毒藥離世。
越铎和越秀安葬二老後,便似發瘋似地四處尋找那份名單,卻始終無果。
素秋聲淚俱下地向岑钊訴說着這一切,聲音帶着無盡的悲憤,“大人,我家夫人和老爺完全是被謀殺的,還有越野,湖口縣至少一半的姑娘都是他倒賣出去的……”
話未說完,隻見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慌慌張張地沖進屋裡,此人正是越野。
他氣喘籲籲地跪在岑钊面前,臉上滿是恐懼,“大人,不好了,他們想殺我,還揚言要殺你……”
此時,戚玉提着越铎的衣襟走進屋内。越铎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恐懼讓他全身冷汗淋漓。
屋外,密密麻麻地圍滿了弓箭手,他們搭弓拉箭,箭尖閃爍着寒光,蓄勢待發。
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越秀站在弓箭手身後,一臉得意地盯着屋内衆人,眼神中透着兇狠與決絕。
越铎知道越秀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怕越秀六親不認起來殺了自己,又見弓箭手沒有放下弓箭的意思,便焦急地大聲呼喊,“放下弓箭,都放下弓箭!!!”
可喊了半天,衆人依舊無動于衷。
越秀冷笑一聲,面露兇光,“哥哥,今日若放走他們,上面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我隻能犧牲你了。待你死後,我定會把你為大人盡忠之事上報,争取讓你厚葬得風光些。”
越铎心中氣憤不已,他深知越秀是想借以越铎盡忠之名,她好獨吞家産,越铎氣得破口大罵,“越秀,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話未說完,隻見四面八方的弓箭如流星般在夜空中劃過,鋪天蓋地地向門外的弓箭手襲來。
戚玉反應迅速,抽出長劍,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箭雨中,為衆人擋箭。
岑钊則鎮定自若,指揮着衆人尋找掩護。
越野吓得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裡。
素秋眼神堅定,雖然身體虛弱,但也努力站起身來,準備與惡勢力抗争。
一時間,院子裡箭雨紛飛,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血腥之氣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越秀見勢不妙,想要逃跑時,卻被無眼的箭矢刺穿了身體。
越秀帶的那對弓箭手全被剿滅,而殺戮也隻在一瞬間停止。
夜色死寂,地上屍橫遍野,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