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乩撐着拐棍,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後,才對虞珺卿行了一禮,“陛下,臣今日對陛下所說皆是肺腑之言,既然陛下覺得臣不安好心,那臣退下便是。陛下,老臣告退!”
狐乩退出皇宮後,來到宮外,一輛馬車前,站了一人,此人面貌方正,骨骼健壯,一頭黑發高高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眼中透着精明之氣,泛着狡黠之光。
他便是狐乩的管家——應霭。
應霭已有四十的年紀,因聰明能幹,處事井井有條,所以被狐乩選為管家。
應霭見自家老爺從宮裡走出,他連忙上前迎接,應霭恭恭敬敬的将狐乩迎上了車後,自己也坐在馬車口,小厮上車,趕起了車來。
馬車從街道上緩緩行過,坐在車中的應霭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您這次進宮谏言,陛下可同意了要殺掉部分大臣?”
狐乩搖搖頭,“沒有同意,但這個皇帝,比起先帝和元武帝,可是差多了。”狐乩恨恨道:“先帝在世時,我可是損失了不少錢财,在他的監視下,我們都快斷掉了與燕國的生意。”
狐乩口中的生意是指煙草生意。
燕國有一種草名為銷魂,制作成煙,吸上一口,可以短暫的遺忘憂愁和忘掉世間一切煩惱,制作成粉,加在胭脂水粉裡,可以淡化皺紋,延緩衰老,加在茶裡,那茶水便可成為瓊漿玉液,喝上一口,讓人欲罷不能。
但這個藥有個副作用,長期飲用,會讓人漸漸上瘾,離不開它。
甯梓辰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徹查草的來源,當甯梓辰知道銷魂來自燕國時,便派甯家軍封掉虞朝每個州城門的進出口,然後再派岑钊将虞國裡所有賣銷魂的鋪子全部抓起來,嚴刑拷問他們的幕後主使,好在是狐乩做事嚴密,沒有親自去和人交易,而是派路人給錢他們,讓他們幫着自己去交易,交易後然後滅口,這才沒讓甯梓辰查到端倪。
甯梓辰讓甯家軍守在虞朝每個州的城門口當巡查兵。
可若隻是一般巡查兵,狐乩還好糊弄,可甯家軍隻效忠甯梓辰,他哪怕是拿着萬兩黃金也賄賂不了甯家軍一分一毫。
所以,狐乩害怕甯梓辰查到自己身上,便斷了和燕國的生意,而這一段,竟斷了四年。
而甯梓辰在繼位的第二年六月三号,還曾做過一件大事,邑都焚草。
甯梓辰派岑钊和窦茂去虞國的五州一城一都裡,一家一戶巡查,隻要是家裡隐藏了銷魂草的人,不管是平民還是官員,統統下獄,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至于銷魂草全部上交後,裝置車廂,過渡到邑都城中,在六月三号那日,當着所有虞國百姓的面,用大火焚毀。
大火焚燒了二十三天,直到六月二十五日,銷魂草才被全被燒毀。
燒了一萬九千一百八十七箱及兩千一百一十九袋,總重兩百三十七萬餘斤。??
銷魂草燒毀的時候,全國都在歡呼雀躍,這害人的東西終于被焚燒殆盡了,隻有狐乩心疼到滴血,那燒的哪是草?
那燒的是那白花花的銀子!
狐乩輕歎了一口氣,“罷了,過幾日安排一下,我要去一趟燕國,咱們的生意要繼續了。順道,再給這新繼位的皇帝添一把柴,讓這火燒的旺些,屆時,陛下不想殺這些大臣,也會被逼着殺。”
車外的飛雪斷斷續續的下着,馬車在雪地裡疾馳到轉彎處,不見了車影,隻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車轍。
自楚熙為帝後,便将韶思怡封做為賢妃,賜住長樂宮,而高桑妍也成了賢妃身旁最忠誠的女官。
對于這個位分,韶衡自然是心有不服,這日的禦書房中,楚熙正坐在椅子上批閱奏折,忽然,一個小太監恭敬走進大殿,對楚熙行了一禮,“陛下,韶太傅求見!”
自韶思怡被封妃後,韶衡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被楚熙封為了太傅,官居正一品。
楚熙放下禦筆,一臉平靜,“宣!”
小太監退出房門後,韶衡恭敬走了進來,韶衡剛準備對楚熙行禮時,楚熙卻道了句,“太傅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小太監将鋪了厚墊的矮凳搬進來放在韶衡身後後,便退了下去,韶衡對楚熙行了一禮,“謝陛下!”
語畢,便坐上了矮凳。
楚熙不解道:“太傅此來何事啊?”
韶衡對楚熙直言道:“陛下,賢妃娘娘懷了您的孩子,那是您的第一個子嗣。就沖着這份辛勞,您也不該冷落她,立她為妃啊?”
楚熙知道,韶衡言下之意是想讓自己立韶思怡為後,但可惜了,楚熙就算對韶衡父女再寬容,這皇後之位是段然不會留給韶思怡的
因為,在楚熙心裡,能做自己皇後的人,除了白清蘭外,再無旁人。楚熙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終會有立白清蘭為後的那一天。
楚熙轉移話題問道:“太傅,您中了千機,不知手中的解藥還有幾顆?”
楚熙話音剛落時,門外便傳來韶思怡焦急的聲音,“陛下,陛下!”
韶思怡莽撞的闖了進來,小太監沒攔住,他向楚熙下跪請罪。
楚熙擺了擺手示意小太監離去,小太監謝恩退下。
韶思怡對楚熙行了一禮,“妾身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楚熙笑道:“你懷着身孕,以後的禮就免了。”
“多謝陛下!”韶思怡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韶衡,才解釋道:“陛下,父親雖老邁昏聩,但他一心也是為我這個女兒着想,陛下,念在太傅也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的份上,您就别與他計較了。日後,妾身也會向您保證,韶太傅絕不會再提起讓您立妾身為後一事。”
楚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你能這麼想就好。”楚熙對着韶衡誇贊道:“太傅,還是賢妃明事理啊!”
韶思怡當然明事理,畢竟她和楚熙做了交易,隻要她不提立後一事,楚熙就會派人去天雪山給她尋百解,解了韶衡身上的毒。
韶思怡裝模作樣笑道:“妾身說過不會與姐姐相争,自是說話算數的。陛下,那妾身就先帶韶太傅回去了。妾身告退!”
楚熙微微颔首,“去吧!”
韶思怡語畢,便拉着韶衡的衣袖急忙離去。
韶思怡和韶衡到了宮外後,高桑妍才帶着幾名宮女跟在了韶思怡身後,韶思怡對着韶衡斥責道:“爹,你糊塗啊!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去找陛下說立後這事,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韶衡聞言,有些委屈,他低聲道了句,“可爹爹不也是想着,為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争一争嗎?”
韶思怡消了氣,“我知道你愛我,可現在你身中劇毒,手上的藥不過半年光景,我們現在還得靠着陛下為你尋解藥,所以你就别和陛下硬剛了。隐忍成大事,智者方能知。爹,如今這處境,我們隻能忍。等把解藥弄到手了,再來提立後一事也不遲。”
被韶思怡一頓訓斥,韶衡隻覺面子上過不去,便怒氣沖沖的先一步離去,韶思怡見韶衡跟個童心未泯的老頑童一般,她也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小步追上去對着韶衡連哄帶勸還撒嬌道:“爹,爹~”
這一路的哄勸讓韶衡氣消了不少,韶思怡将韶衡親自送到宮外的馬車後,高桑妍這才護送着韶思怡回了長樂宮。